第113章 裂隙．求救（1/2）

寂静之眼的涟漪已经扩张成漩涡。

归墟星港的警报系统发出刺耳的尖啸，那是最高级别的入侵警报——自星港建立以来只响起过三次。每一次，都伴随着一个文明的彻底陨落。

议会大厅内，三十七个席位上方悬浮的全息投影剧烈闪烁。代表们的声音在加密频道中混成一片刺耳的噪音，直到议长——一个由纯粹光构成的古老存在——释放出压制性的能量脉冲。

“肃静！”

大厅瞬间安静。所有代表的目光都投向中央的巨型投影：那个从寂静之眼漩涡中缓缓浮出的物体，正被高精度传感器一点点扫描解析。

不是舰船，不是生物兵器。

是一座城市。

准确说，是一座城市的残骸。那些破碎的建筑风格与晨曦之环有七分相似，但更古老，更宏大。街道的规划遵循着某种神圣几何，倒塌的塔楼上还能看到古圣文字的残迹。整座城市残骸大约有五十公里长，二十公里宽，表面覆盖着一层病态的银白色物质——那是秩序军团的“逻辑腐蚀”痕迹，像霉菌般侵蚀着每一寸结构。

“坐标确认。”平衡派席位，融合者的机械声打破寂静，“残骸来自tc-9914实验场，摇篮协议编号第9914号，演化周期：八千七百万年，文明等级：四级初期，觉醒状态：未记录自然觉醒事件。”

保守派席位上，一个由晶体构成的存在发出冰冷的共振：“这意味着有外部势力强行打破了摇篮协议。这是违反《古圣宪章》核心条款的行为。谁干的？”

答案很快揭晓。

城市残骸的中心广场上，一个身影在爬行。

通过放大影像，沐小婉看清了那个人——如果还能称为人的话。他穿着破碎的作战服，裸露的皮肤上有大面积的银白色腐蚀斑块，那些斑块像活物一样缓慢蠕动，试图覆盖更多的血肉。他左手拖着一具尸体，右手紧紧攥着什么东西，每爬一步都会留下混合着鲜血和银色液体的痕迹。

他的脸……沐小婉屏住了呼吸。

那是一张饱经战火的脸，三十岁上下，东方人面孔，剑眉星目，但左眼已经变成浑浊的银白色，右眼却燃烧着惊人的求生意志。最引人注目的是他脸上的三道疤痕——从额角斜划到下颚，像是被某种猛兽的利爪撕裂，但疤痕已经陈旧，至少是多年前的旧伤。

“林琅……”意识深处，黎明突然低声说出一个名字。

“你认识他？”

“定义者的记忆碎片里有这个名字。”黎明的声音带着不确定，“很模糊……像是被刻意隐藏的记忆。但定义者对他有强烈的情绪——恐惧，尊敬，还有……愧疚？”

这时，那个叫林琅的男人抬起头，对着天空——对着归墟星港所有观察他的存在——嘶声呐喊。他的声音通过残骸的能量残留放大，响彻整个议会大厅：

“他们来了……秩序第三净化军团……先锋舰队已经突破摇篮屏障……tc-9914……四十七亿生命……全部逻辑化……”

他剧烈咳嗽，咳出银白色的血块：

“我是火种持有者林琅……实验场最后的守望者……我带来了警告……和情报……”

他艰难地举起右手，手中攥着的是一枚几乎完全熄灭的火种——只剩最后一点微弱的红光在核心挣扎。

“秩序……开发了新武器……‘逻辑炸弹’……能强制改写摇篮的底层协议……让实验场从内部……自我秩序化……”

话音未落，寂静之眼的漩涡中射出三道刺目的白光。

那是秩序净化舰队的光矛打击，精准地锁定林琅所在的位置。议会大厅的防御系统自动激活，在残骸上空展开护盾，但光矛直接穿透了护盾——它们不是能量武器，是“概念武器”，攻击的不是物质，是“存在”本身。

林琅做出了一个出人意料的动作。

他没有躲避，反而用尽最后的力量，将手中的火种扔向议会大厅方向。同时，他的身体爆发出惊人的速度——那不是超能力，是纯粹肉体力量与某种古老武技的结合。他像炮弹一样射向最近的光矛，双手在空中划出玄奥的轨迹。

“古圣武术·破军！”他嘶吼。

沐小婉看到了不可思议的一幕：林琅的双拳与光矛碰撞，没有爆炸，而是概念层面的对抗。光矛的“贯穿”概念与林琅拳意中的“破碎”概念激烈冲突，空间在那一点发生了肉眼可见的扭曲。

第一道光矛，被他一拳砸偏，击中残骸边缘。

第二道，他侧身闪过，但左肩被擦过，整条手臂瞬间被银白色覆盖。

第三道，他避无可避——

“暗影！”沐小婉本能地喊道。

阴影在她身边凝聚，但暗影没有动。他的阴影轮廓在剧烈颤抖，暗红色的光点死死盯着投影中的林琅，盯着那三道疤痕。

“那疤痕……”暗影的声音嘶哑，“是我留下的。”

“什么？”

“七十九年前，在我的实验场被秩序攻破的那天。”暗影的阴影在扭曲，“他是秩序军团的先锋指挥官……就是他带队攻破了我们的最后防线……我拼死在他脸上留下那三道伤……然后我的世界就……”

暗影的声音戛然而止，因为接下来发生的事让所有人都愣住了。

林琅没有硬接第三道光矛。

他在最后一刻做了一个奇怪的动作：双手在胸前结印，口中念诵着古老的音节。那音节沐小婉听过——在晨曦之环的古圣典籍里，那是“自我献祭”仪式的起始咒文。

他想自杀？

不。

光矛击中了林琅，但他的身体没有崩解，而是化作亿万光点。那些光点迅速重组，在残骸上空凝聚成一个巨大的、旋转的符文。符文中央，是那枚濒临熄灭的火种。

“古圣秘法·概念转移。”织梦者站起来，手中的织物发出耀眼的光芒，“他在把自己的‘存在本质’转移到火种里！这样即使肉身毁灭，他的意识和记忆也能保存！”

秩序舰队似乎意识到了什么，更多光矛从裂隙中射出。但已经晚了。

符文完成，火种的光芒骤然增强——不是恢复，是回光返照般的最后燃烧。它化作一道红色流星，穿过寂静之眼紊乱的空间结构，穿过议会大厅的多重护盾，直接飞向——

沐小婉。

火种悬停在她面前，表面的红光温柔地脉动，像是在呼唤。沐小婉本能地伸出手，火种轻轻落在她掌心，与她自己的火种产生了共鸣。

瞬间，海量信息涌入她的意识。

林琅的一生。

他是tc-9914实验场最杰出的战士，七岁觉醒古圣武术天赋，十五岁成为火种持有者，二十三岁带队抵挡第一次秩序渗透，三十岁……他的实验场被攻破的那一天。

沐小婉看到了那场战斗的画面：

秩序第三净化军团的舰队像银白色的蝗虫般遮蔽天空，它们投放的不是炸弹，是一种银色的雾。雾气所到之处，一切都被“逻辑化”——树木变成标准的几何形状，动物变成机械构造，人类……人类的思维被强制格式化，情感被剥离，变成只会执行命令的逻辑单元。

林琅带领最后的抵抗军死守核心圣殿，直到所有战友倒下。最后时刻，他启动了实验场的自毁程序——不是毁灭，是“沉睡”，将整个实验场的核心意识沉入时间底层，让秩序无法彻底占有。

但他自己没能逃脱。在穿过传送门的瞬间，被秩序的特殊部队拦截。他们活捉了他，想从他身上提取火种和古圣武术的秘密。他在监狱里被折磨了三十年，直到三天前，一场意外的能量风暴摧毁了监狱的维度锚定，他趁机逃脱，抢走了一艘侦察舰，然后……

然后他发现了一个可怕的事实：秩序已经掌握了批量打破摇篮的方法。tc-9914只是第一个目标。他们的清单上，还有至少十七个实验场，按照优先级排列。

清单的第二位，赫然写着：tc-7743。

“他们想要虹彩。”林琅残留的意识在火种中低语，“秩序的主脑‘绝对逻辑’计算出，虹彩的创造性能力是打破永恒僵局的关键。他们要么控制虹彩，要么……摧毁所有可能诞生虹彩的实验场。”

信息传输完毕，火种彻底熄灭，化作一捧灰烬从沐小婉指间滑落。

大厅里死一般的寂静。

然后，混乱爆发。

“立刻关闭所有对外通道！”保守派的晶体存在高喊，“寂静之眼的裂隙必须被封印！否则秩序舰队会直接闯入星港！”

“不！我们应该出兵！”激进派的火焰生物咆哮，“这是宣战！对火种议会，对所有实验场的宣战！我们必须反击！”

“反击？用什么反？”另一个代表冷笑，“秩序第三净化军团有十二支整编舰队，每一支都能轻松毁灭一个四级文明。归墟星港的防御系统最多能抵挡三支！”

平衡派内部也在分裂。星瞳、织梦者、融合者三人快速交流着，但从他们凝重的表情看，意见并不统一。

就在这时，寂静之眼的漩涡再次变化。

一艘秩序舰船的舰首从裂隙中探出——不是整支舰队，只是一艘侦察舰。但它出现的方式令人不安：它是被“吐”出来的，像是裂隙另一端的某种力量把它推了过来。

侦察舰伤痕累累，船体上有明显的战斗痕迹。它没有开火，而是向归墟星港发送了一段开放频道的通讯。

信号接入，投影中出现了一个秩序高阶个体的影像——它由完美的几何体构成，表面流淌着冰冷的公式。

“火种议会的诸位。”它的声音是数学公理的直接投射，“我们无意与归墟星港开战。我们只要求一样东西：交出从tc-9914逃脱的罪犯林琅，以及他携带的所有实验场数据。”

议会大厅里响起一阵低语。秩序不知道林琅已经死了？不，他们肯定知道。这是在试探，或者说……在找借口。

“林琅已经死亡。”议长的光之形体回应，“他的存在本质已经消散。”

“那么，请交出与他接触过的所有个体。”秩序代表说，“特别是……与他有直接物理接触的那位。”

所有目光投向沐小婉。

秩序代表继续说：“我们的传感器检测到，林琅的最后火种与某个存在发生了融合。根据《古圣宪章》第7条第3款，实验场遗产应当由议会统一保管，而非由某个个体私吞。我们要求对该个体进行‘逻辑净化’，以确保遗产安全。”

赤裸裸的威胁。

“不可能。”议长断然拒绝，“归墟星港保持中立，不会向任何势力交出受保护者。”

“那么，你们将承担后果。”秩序代表的几何形体开始旋转，“三小时后，如果我们的要求得不到满足，第三净化军团主力将通过裂隙。届时，归墟星港将被视为‘混沌污染区’，予以全面净化。”

通讯切断。那艘秩序侦察舰开始后退，重新没入裂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