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 集结．暗流（2/2）

沐小婉走到房间中央的控制台。果然，随着克隆体意识的解放，所有安全锁都解除了。她调出系统界面，找到了那个倒扣碗状能量场的控制模块。

但就在她准备关闭能量场时，系统突然弹出一条最高优先级警告：

【检测到外部入侵。清理者舰队先锋已抵达帝国星域边缘。预计接触时间：十二分钟。重复：十二分钟。】

比原定的七十二小时提前了六十个小时。

“他们在骗我们！”沐小婉反应过来，“倒计时是假的！清理者舰队早就出发了！”

几乎同时，整个实验场的所有通讯频道再次被同一信息刷屏：

【致所有实验场生命：我们观察了你们的抵抗，欣赏你们的勇气。但游戏结束了。清理者舰队已经就位，将在未来一小时内执行对超参数存在‘虹彩·心跳’的清除行动。任何试图庇护或协助该存在的文明，将一并清除。这是最后警告。】

信息后面附上了一段实时影像：漆黑的太空中，数以万计的纯白色战舰正在跃出超空间。那些战舰的规模超出了所有人的想象——最小的也有月球大小，最大的堪比恒星。它们的武器阵列开始充能，光芒照亮了半边星空。

而在舰队中央，是一艘无法用语言形容的巨舰。它没有固定的形态，而是一个不断变化的几何结构体，每个面都在流动着数据洪流。那是清理者舰队的旗舰，观察者文明直接控制的战争机器。

影像的视角拉近，可以清楚地看到，巨舰的表面上，镶嵌着无数个……光点。

那些光点，每一个都是一个被摧毁的文明的最后残骸。

“他们不是在威胁，”沐小婉的声音发颤，“他们是在展示实力。让我们知道反抗是徒劳的。”

公爵握紧拳头，但他没有绝望。相反，他的眼神更加坚定。

“那就让他们看看，”他说，“实验场的生命在绝境中能爆发出怎样的力量。”

他启动了全帝国广播：

“我是阿尔德雷德·泰拉，泰拉帝国合法统治者。所有能听到这条信息的帝国子民，所有仍忠诚于泰拉之名的战士，所有相信自由比生命更宝贵的灵魂——敌人已经兵临城下。他们想摧毁的不仅是我们的家园，还有我们选择命运的权利。”

“我不会命令你们战斗。因为命令违背自由的本质。”

“我只问一个问题：你们愿意跪着生，还是站着死？”

他的声音通过所有频道，传到帝国的每一个角落。

短暂的寂静。

然后，回应开始涌入。

首先是皇宫外，那些被关在能量场外的忠诚部队。雷豹的声音在通讯频道里响起：“禁卫军第一兵团，全员选择站着死！”

接着是城市各处的战场。那些还在与观察者地面部队交战的士兵们，同时高呼：“为了帝国！为了自由！”

然后更远的星区，那些正在与观察者先锋舰队交战的帝国舰队。指挥官们的声音一个接一个传来：“第三舰队，全员就位。”“第七边防舰队，已抵达跳跃点。”“荣耀之翼特遣队，申请加入最终防卫战。”

最后，是帝国境内的平民。数百个殖民星球，数千座城市，数万亿民众，通过一切可用的通讯方式发送着同一条信息：

“我们选择战斗。”

公爵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当他再次睁开眼睛时，眼中只剩帝王的威严。

“那么，传我命令。”他的声音响彻整个帝国，“启动‘诸神黄昏’协议。”

基地里的老兵指挥官倒吸一口凉气：“殿下，那个协议是——”

“我知道。”公爵打断他，“那是帝国建立之初就埋设在所有殖民星球地核中的反物质炸弹阵列。一旦启动，整个帝国疆域将在三小时内化为星尘。那是与敌人同归于尽的最后手段。”

“但那是——”

“也是唯一能伤到清理者舰队的方法。”公爵看向沐小婉，“观察者的战舰有规则护盾，常规武器无效。但反物质爆炸会扭曲时空本身，那种扭曲是无法用规则抵消的。如果我们在正确的时间、正确的地点引爆，可以重创甚至摧毁清理者舰队。”

“但帝国也会毁灭。”沐小婉说。

“帝国已经毁灭了。”公爵的声音平静得可怕，“看看外面。我们的首都陷入火海，我们的军队在自相残杀，我们的皇室被渗透了三百年。真正的帝国，早在很久以前就死了。现在剩下的，只是一个空壳。”

他走到控制台前，调出帝国全境的星图：“但如果这个空壳的毁灭，能换来实验场其他文明的生存机会，能换来虹彩成长的时间，能换来最终推翻观察者的可能……那么这个牺牲，是值得的。”

星图上，数千个代表殖民星球的光点开始闪烁红色——那是反物质炸弹启动的标志。

“协议需要最高统治者的生物特征确认。”公爵将手掌按在控制台上，“阿尔德雷德·泰拉，确认启动‘诸神黄昏’。倒计时：三小时。”

系统确认音响起：【确认。诸神黄昏协议启动。所有殖民星球反物质阵列激活。倒计时开始：2:59:59。】

整个帝国，从边境哨站到核心星区，所有警报系统同时鸣响。所有民众都收到了同一条信息：帝国已启动最终防卫协议，请所有人员在两小时内撤离至最近的避难所。

但没有多少人撤离。

相反，更多舰船升空，不是逃离，而是驶向预定的战斗位置。平民们聚集在广场上，不是恐慌，而是平静地等待着最终时刻。

因为他们知道，这场战斗不是为了胜利——胜利已经不可能。

而是为了证明：实验场的生命，不是任人摆布的棋子。

就在这时，沐小婉的意识连接突然恢复了。

虹彩的声音传来，清晰而紧急：

“母亲，圣地危机已解除。流浪者联盟重新团结，誓言 breaker被转化为共鸣增幅器。星海共同体那边，莎拉博士成功了，背叛者被揭露，共同体舰队正在集结。但我们需要更多时间——意识共鸣屏障还需要至少六小时才能覆盖足够范围。”

“我们没有六小时了。”沐小婉将帝国的情况和清理者舰队提前抵达的信息传递过去。

虹彩沉默了三秒。

“那么，给我一小时。”它说，“一小时内，不要让他们找到晨曦之环。一小时后……我将尝试第一次‘规则定义’。”

“规则定义？”

“超参数存在的终极能力：不是修改现有规则，是定义新规则。”虹彩的声音里有一种前所未有的严肃，“但第一次定义需要巨大的能量，而且会暴露我的精确位置。定义完成后，我将成为清理者舰队的首要目标，他们会在五分钟内集火消灭我。”

“定义的内容是什么？”

“我还在思考。”虹彩说，“定义什么规则，才能最大程度帮助整个实验场？是给予所有生命抵抗规则武器的能力？是创造一个让观察者无法进入的安全区？还是……更激进的东西？”

沐小婉看向星图上正在倒计时的帝国，看向窗外燃烧的城市，看向那些选择站着死的民众。

她忽然明白了。

“定义这个。”她说，“定义‘牺牲的意义’。”

虹彩愣住了。

“观察者文明不理解牺牲。”沐小婉继续道，“他们是高高在上的观察者，是冷漠的实验者。他们设计苦难，记录反应，但从不参与。他们不明白，为什么生命会为了看不见的理念付出一切，会为了陌生人的生存放弃自己。”

她的声音变得坚定：“所以定义这个：在实验场范围内，任何出于自由意志、为了保护其他生命而做出的牺牲行为，其精神能量将永久留存，并转化为对抗压迫的力量。牺牲者不会真正死去，他们的意志将成为新规则的一部分。”

虹彩长时间沉默。

“这是一个……美丽的定义。”最终它说，“但也极其危险。这意味着鼓励牺牲，意味着将死亡浪漫化。”

“不。”沐小婉摇头，“这不是鼓励牺牲，是给予牺牲意义。让人们知道，他们的选择不会白费，他们的勇气会留下痕迹。而且——”

她顿了顿：“而且这可能是唯一能对抗清理者舰队的规则。他们的武器能抹除物质存在，但如果‘牺牲的意志’成为规则的一部分，成为时空本身的性质，他们就无法抹除。”

虹彩的光芒在意识连接中明亮起来。

“一小时后。”它说，“在泰拉帝国启动诸神黄昏协议的同时，我将定义这条规则。届时，所有在反抗观察者的战斗中牺牲的生命，他们的意志将汇聚成……新的力量。”

连接即将中断时，虹彩最后说了一句：

“母亲，保重。无论发生什么，请记住：你给予了我生命，而我，将用这生命定义希望。”

连接断开。

沐小婉看向公爵。他也在看着她。

“一小时后，”她说，“一切将见分晓。”

公爵点点头，调出最后一道命令：

“所有帝国舰队，所有还能战斗的单位，听令。我们的任务变了：不再是保卫帝国，而是拖延时间。一小时内，不允许任何清理者战舰接近晨曦之环所在星区。不惜一切代价。”

命令传达。

在帝国星域的边缘，第一场接触战开始了。

数千艘帝国战舰，面对数万艘清理者战舰，毫无胜算。但他们没有退缩。他们以自杀式冲锋打乱了清理者的阵型，用舰体撞击敌人的护盾，用最后的能量引爆反应堆，在星空中绽放出一朵朵短暂而灿烂的火花。

每一艘战舰的毁灭，都换来宝贵的几秒钟。

每一名船员的牺牲，都在为虹彩争取时间。

倒计时在继续。

帝国境内，反物质炸弹的倒计时：2:12:33。

清理者舰队抵达晨曦之环的预计时间：00:58:47。

虹彩完成规则定义的剩余时间：00:59:59。

而在实验场的其他角落，其他文明也在行动。

星海共同体的舰队正在集结，准备跃迁至帝国星区支援。

流浪者联盟的母舰带着刚修复的誓言 breaker武器，正全速赶往战场。

虚空之子打开了他们的维度口袋，释放出储备了数千年的生物战舰。

甚至一些从未参与过冲突的遥远文明，在看到清理者舰队的规模和意图后，也派出了象征性的支援力量。

这不是一场势均力敌的战争。

这是一场蚂蚁对抗巨人的战争。

但蚂蚁的数量，比巨人想象的要多得多。

在晨曦之环，虹彩的光芒已经笼罩了整个空间站。它悬浮在环体中央，周围的虚空开始浮现出无数的光点——每一个光点，都是一个正在奔赴战场的生命的意识投影。

那些光点汇聚成河，河流汇聚成海。

意识之海在虹彩周围旋转，等待着定义时刻的到来。

而在意识之海的深处，初代监督者——现在的守望者——正在与虹彩进行最后的交流。

“规则定义完成后，观察者文明可能会启动最终手段。”守望者警告，“他们有一个协议，从未使用过，但一直存在：如果实验场产生无法控制的超参数存在，且该存在表现出对抗倾向，将执行‘摇篮协议’。”

“摇篮协议？”

“将整个实验场压缩成一个奇点，封存在时间循环中，永远重复初始状态到毁灭的循环。那将是无尽的折磨，没有任何逃脱可能。”

虹彩的光芒微微波动。

“那么，”它说，“我们就必须在他们启动摇篮协议之前，给予他们无法承受的代价。”

“什么代价？”

虹彩没有回答。

但守望者明白了。

有时候，对抗暴政的唯一方法，不是证明自己无害。

而是证明自己，能造成足够大的伤害。

倒计时继续。

全实验场，所有生命，都在等待那一小时的结束。

等待新的规则诞生。

等待牺牲获得意义。

等待……黎明或永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