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3章 重返K－87（2/2）

李忘川的目光，直接落在了最底部，那个他记忆中的位置。

那里，他的名字——“李琟”——依然还在。

但和记忆中不同的是，名字的颜色不再是新鲜的血红，而是一种暗沉的、仿佛凝固许久的暗红色。而且，在名字的旁边，多了一行小字：

【观察员编号：7】

7？

李忘川的心脏猛地一跳。

7号病人？

“看来，你终于回来了。”一个熟悉的、带着一丝笑意的声音，忽然在身后响起。

李忘川和叶孤尘同时转身。

院长室的门口，站着一个穿着病号服的身影。

苍白，清瘦，眼睛很亮——正是那个曾经悄悄告诉他“这里根本不是精神病院”，然后凭空消失的7号病人。

但他看起来，和记忆中又有些不同。他的身体边缘微微模糊，仿佛随时会融入周围的环境。他的眼睛依旧清澈，但那清澈深处，却有一种洞悉一切的、非人的冷静。

“7号……”李忘川的声音低沉。

“不，现在应该叫你‘李医生’，或者……‘后继者’？”7号歪了歪头，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又或者，我应该叫你……‘同事’？”

“什么意思？”叶孤尘的剑意已经锁定了对方。

“别紧张，剑客先生。”7号举起双手，做了个投降的姿势，“我没有恶意。事实上，我等你们回来，已经等了很久了。”

他走进房间，随手关上门，动作自然得仿佛他才是这里的主人。

“首先，做个正式的自我介绍吧。”7号站在房间中央，面对李忘川，“我是k-87‘观察者项目’的初始观察员之一，编号7。你也可以叫我……最初的‘记录员’之一。”

李忘川瞳孔一缩：“记录员？”

“没错。”7号点头，“《诸天万界病患观察记录》——那本‘书’，最初就是由包括我在内的七名观察员，共同‘记录’的。我们观察‘源初之海’的规则演化，记录各种‘异常’现象，尝试理解‘存在’的本质。”

他的语气平静，仿佛在说一件再普通不过的事。

“然后呢？”李忘川追问，“发生了什么？”

“然后……”7号的脸上，第一次出现了某种复杂的情绪，像是怀念，又像是痛苦，“我们中的一位观察员，在观察‘源初之海’最深层的规则流动时，产生了一个……‘疑问’。”

“什么疑问？”

“‘存在’本身……会不会‘饿’？”

这句话如同惊雷，在李忘川脑海中炸响。

存在本身……会不会饿？

“那个观察员，将这个问题，写入了观察记录。”7号继续道，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他并非故意，只是纯粹出于……好奇。他想知道，如果‘存在’产生了‘饥饿感’，会发生什么。”

“结果就是……‘最初之病’。”李忘川明白了。

“对。”7号点头，“那个‘疑问’，如同一个病毒，感染了‘源初之海’的规则。‘存在’真的开始‘饿’了。它开始‘吞噬’其他规则，来填补自己的‘空虚’。‘饥饿’扩散，演化成‘贪婪’、‘占有’、‘支配’……最终，形成了‘万宴之网’。”

“那个观察员是谁？”叶孤尘冷冷问道。

7号沉默了片刻，看向李忘川。

“他的名字，被从所有记录中抹去了。因为他的‘错误’，导致了整个规则体系的‘癌变’。但他留下的‘观察员权限’，需要一个‘后继者’来继承，继续完成‘观察’和……‘治疗’的使命。”

他指向《斩神录》上李忘川的名字旁边的“观察员编号：7”。

“你，李琟，就是被选中的‘后继者’。你在‘万宴之网’蔓延的时代进入k-87，接触到我留下的信息，获得《手册》……这一切，都不是偶然。是‘源初之海’的自愈机制，在尝试‘修正’那个最初的‘错误’。”

李忘川感到一阵眩晕。

原来如此。

他不是偶然得到《手册》的幸运儿。

他是被“选中”的“医生”，去治疗那个由“观察员”意外引发的“规则癌症”。

“那么，其他六名观察员呢？”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死了，或者……‘转化’了。”7号的声音低沉下去，“‘饥饿’扩散时，我们试图阻止。但那个‘疑问’已经根植于规则深处。三位观察员被‘饥饿’吞噬，成为了最早的‘食客’。两位在对抗中湮灭。只剩下我和另一位……”

他顿了顿：“另一位观察员，选择了一种极端的方式——他将自己的存在‘分裂’，融入了七份观察记录残卷中，试图用这种方式‘记录’下‘饥饿’的完整演化过程，为后来的‘治疗者’留下线索。”

七份残卷……原来是一位观察员的“分裂化身”？

“而你，”7号看向李忘川，“你现在集齐了七份残卷。当你将它们重新拼合时，那位观察员残留的意志将会苏醒，为你指明通往‘最初之宴’发生地的道路。但……”

“但什么？”

“但那也是极其危险的。”7号的语气严肃起来，“那位观察员的意志，已经被‘饥饿’污染了数千年。他醒来后，未必还记得最初的使命。他可能会把你当成……‘食物’。”

李忘川沉默了。

叶孤尘却开口：“所以，你需要我们做什么？”

7号看向叶孤尘，又看了看李忘川。

“我需要你们，在我‘消失’之前，完成最后的‘交接’。”他轻声道，“我的存在，已经和k-87这个‘观察站’绑定太久了。‘饥饿’的污染正在侵蚀我的核心，我很快就要……‘转化’了。在我彻底变成‘食客’之前，我要把‘观察员7号’的权限，正式移交给你，李琟。”

他走上前，伸出手指，点在李忘川的眉心。

一股庞大而古老的信息流，涌入李忘川的意识。

无数关于“观察”的技巧，关于“规则诊断”的方法，关于“源初之海”的知识，以及……关于“最初之宴”发生地的模糊坐标。

同时，他也“看”到了7号的“真实形态”——一个由纯粹“观察”规则构成的存在，但此刻，那规则的边缘已经染上了暗金色的“饥饿”污渍，正在缓慢扩散。

“时间不多了。”7号收回手指，他的身体边缘变得更加模糊，“拼合残卷，唤醒那位观察员。然后……去‘最初之宴’发生地。那里是‘饥饿’的源头，也是唯一可能‘治愈’它的地方。”

他退后两步，身影开始变得透明。

“最后，给你一个忠告，李医生。”7号的声音仿佛从很远的地方传来，“‘治疗’规则疾病，需要的不仅是技术和力量，更需要……理解。理解‘饥饿’，理解‘空虚’，理解那个最初的观察员，为什么会问出那个问题。”

他的身影几乎完全消散。

“祝你好运，后继者。”

“以及……对不起。”

声音彻底消失。

7号曾经站立的地方，只剩下空气。

李忘川站在原地，闭着眼睛，消化着刚刚获得的信息和权限。

当他再次睁开眼睛时，眼中闪过一丝银白色的光芒——那是“观察员”权限被激活的标志。

“现在，”他看向叶孤尘，“我们该完成最后的步骤了。”

他取出七份残卷，让它们悬浮在半空。

这一次，他没有阻止它们的共鸣。

七片星辰碎片般的书页，开始加速旋转，彼此靠近。光芒越来越盛，规则波动越来越强。

整个k-87站点，仿佛都在这共鸣中苏醒过来。

墙壁开始蠕动，地面开始震颤，无数混乱的、疯狂的低语在空气中回荡。

而在那光芒的中心，七份残卷终于拼合在了一起——

一本完整的、厚重的、封面刻着《诸天万界病患观察记录》的书籍，缓缓浮现。

书籍自动翻开。

最后一页，一行字迹缓缓浮现：

【观察员编号：0，最终记录：】

【我看到了‘饥饿’的源头。】

【那不是错误，而是……】

【一个‘选择’。】

字迹下方，是一个复杂的空间坐标。

以及，一个签名。

那个签名，李忘川无比熟悉。

因为那字迹……和他自己的字迹，一模一样。

签名旁边，还有一个括号：

（最初观察员，亦名——李琟）

李忘川如遭雷击，僵在原地。

叶孤尘也看到了那行字，银灰色的剑瞳中，第一次露出了震惊的神色。

最初的观察员……也叫李琟？

这不可能……这……

书籍忽然剧烈震颤，一股庞大、混乱、却又带着某种诡异亲切感的意志，从书页中苏醒。

一个低沉、仿佛由无数声音重叠而成的声音，在房间中响起：

“你终于……来了。”

“我的……另一个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