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再次闪烁（2/2）
但三毛的遭遇，彻底颠覆了她的认知。
“太……太残酷了。”
“我看不下去了，这比看任何血腥的战斗场面都让人难受。”
“为什么没有人帮帮他？这个世界的神呢？佛呢？他们都在干什么？”
无数生灵发出了质问。
他们无法理解，在这样一个充满苦难的世界里，那些执掌秩序的存在，为何会如此冷漠。
一个刚正不阿的武者，气得浑身发抖。
“如果我在那个世界，我一定要把那些欺负他的人，一个个全都宰了！把那些不作为的官吏，一个个全都挂在城墙上！”
他身边的同伴拍了拍他的肩膀，叹了口气。
“没用的。你杀了一个，还会有第二个，第三个。你看看他，他面对的，是一个烂到根子里的社会。他的敌人，不是某一个人，而是那个吃人的时代。”
这句话，让那个武者瞬间沉默了。
是啊。
三毛的悲剧，不是因为他遇到了几个坏人。
而是因为他所处的整个环境，从上到下，都充满了冷漠、自私和恶意。
富人的恶，是居高临下的戏耍和践踏。
底层人的恶，是为了一点蝇头小利而进行的相互倾轧。
执法者的恶，是麻木不仁和颠倒黑白。
整个社会，就像一个巨大的、冰冷的绞肉机，而三毛，就是那个被卷入其中，无力反抗的牺牲品。
西天，大雷音寺。
观音菩萨看着银幕中三毛的遭遇，那张慈悲的面容上，也流露出一丝不忍。
她手中的玉净瓶，轻轻颤动着，似乎想要洒下甘露，去抚平那个孩子的伤痛。
“唉……”
一声悠长的叹息，在灵山之上回荡。
“众生皆苦，奈何，奈何。”
她想出手。
以她的法力，只需要动一动手指，就能让三毛衣食无忧，甚至让他成为人间的富贵王侯。
但她不能。
那层无形的世界壁垒，阻隔了一切。
诸天投影，只能观看，无法干涉。
这是铁则。
即便是圣人，也无法逾越。
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看着那个孩子在苦海中沉沦，看着那份纯粹的善良，被现实一点点地碾碎。
不只是她。
诸天万界，无数心善的神明、仙子、菩萨，都感同身受。
她们看到三毛被富家少爷戏耍，气得柳眉倒竖。
她们看到三毛被老板欺骗，心疼得无以复加。
她们看到三毛被冤枉毒打，都忍不住流下了悲悯的眼泪。
“太可怜了……”
“我愿意用我一半的修为，换他一生平安喜乐。”一位修行千年的狐仙喃喃道。
“如果可以，真想把他接到我的仙宫里来，再也不让他受这种苦了。”一位天界的仙女哽咽着说。
她们拥有毁天灭地的力量，拥有点石成金的法术，但在这一刻，她们却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无力。
那层薄薄的银幕，就像一道天堑，隔绝了她们的善意，让她们只能成为一个无力的看客。
这种感觉，让她们备受煎熬。
而就在诸天万界都为三毛的遭遇感到心痛和愤怒时。
在那个灰暗破败的世界里。
一个同样瘦小的身影，正蜷缩在一个废弃的报亭角落。
他就是三毛。
他的面前，也悬浮着一块银幕。
银幕上播放的，正是他自己的人生。
那些他已经快要忘记的，或者说，被他刻意尘封在记忆深处的痛苦，一幕一幕，清晰地再次浮现在眼前。
被师父打骂的疼痛。
被富家少爷戏耍的屈辱。
被老板欺骗的愤怒。
被巡捕毒打的绝望。
……
一桩桩，一件件，像是无数根尖锐的针，狠狠地刺入他幼小的心灵。
他抱紧了自己，瘦弱的肩膀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
他不想看。
他想闭上眼睛。
但那画面，却像是烙印一样，深深地刻在了他的脑海里。
“呜……”
他终于忍不住，发出了小兽般的呜咽。
他把头深深地埋进膝盖里，小声地哭泣起来。
他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
他只是想活下去。
他努力学手艺，努力工作，努力对每一个人好。
可是为什么？
为什么他得到的回报，永远是伤害和痛苦？
为什么这个世界，对他充满了这么大的恶意？
他想不明白。
没有人能回答他。
他的哭声很小，很压抑，充满了无尽的委屈和迷茫。
这哭声，通过银幕，传遍了诸天万界。
所有听到这哭声的生灵，心都碎了。
“别哭了，孩子，你没有错。”
“错的是这个世界！”
“啊啊啊！这比杀了我还难受！让他哭得大声一点啊！这么憋着会憋坏的！”
“这破榜单！为什么要让他自己看这些！这是二次伤害！”
观众们的情绪，彻底失控了。
他们宁愿看一场惨烈的厮杀，也不愿再看这个孩子流一滴眼泪。
那哭声太轻，却又太重，重到压得所有人都喘不过气来。
银幕的画面，还在继续。
但喧嚣的弹幕和评论，却渐渐平息了。
所有人都只是沉默地看着。
看着那个孩子，在经历了无数的欺骗、伤害和毒打之后，依然没有放弃。
他依然在流浪。
冬天来了。
天空飘起了鹅毛大雪。
整个城市，都被一片白色覆盖。
三毛穿着他那件破烂的、打着无数补丁的单衣，走在空无一人的大街上。
寒风像刀子一样，刮在他的脸上、手上。
他冻得浑身发抖，嘴唇发紫。
他太饿了，也太冷了。
他看到一户人家的窗户里，透出温暖的黄色灯光。
他凑过去，透过玻璃，看到里面一家人正围着火炉，吃着热气腾腾的年夜饭。
桌上摆满了鸡鸭鱼肉，孩子们的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窗外，是冰天雪地。
窗内，是温暖人间。
一扇玻璃，隔开了两个世界。
三毛的眼睛里，充满了羡慕。
他也想有一个家。
他也想在这样寒冷的冬夜，能吃上一口热饭，能感受到一丝温暖。
但他没有。
他只有无尽的寒冷和饥饿。
他默默地转过身，继续往前走。
雪越下越大，很快就淹没了他的脚踝。
他的脚步越来越沉重，越来越踉跄。
最终，他走不动了。
他倒在了雪地里。
意识开始模糊，身体渐渐失去了知觉。
他感觉不到冷了。
他看到，在漫天风雪中，他的妈妈正微笑着向他走来，张开了温暖的怀抱。
“妈妈……”
他伸出小手，想要抓住那份温暖。
银幕，在这一刻，彻底暗了下去。
最后定格的，是三毛孤零零地躺在雪地里的背影。
那个瘦小的身影，很快就被皑皑白雪所覆盖，与这个冰冷的世界，融为了一体。
整个诸天万界，一片死寂。
所有人都被这最后一幕，冲击得说不出话来。
良久。
银幕上，那行金色的【落魄理由】，再次浮现。
【他的敌人，不是某个人，而是整个时代。】
【这份生于底层、无力反抗的绝望，就是他最深刻的‘落魄’。】
是的。
落魄。
猪猪侠的落魄，是被规则所弃。
超人强的落魄，是屡战屡败。
但三毛的落魄，与他们都不同。
他没有强大的敌人需要去打败。
他没有惊天的阴谋需要去粉碎。
他的敌人，是饥饿，是寒冷，是冷漠，是偏见，是整个社会的崩坏。
他从出生开始，就在落魄的深渊里。
他的一生，不是从高处跌落，而是在深渊的底部，一次又一次地，徒劳地向上攀爬，然后一次又一次地，被无情地踩下去。
这份绝望，比任何一场失败都更加彻底。
这份悲剧，比任何英雄的陨落都更加沉重。
它让所有人都明白了，有时候，最可怕的敌人，不是手持刀剑的魔王，而是那无形无质，却又无处不在的……时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