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缓缓变黑（2/2）
他忽然就释然了。
武林正道？天下苍生？
这些东西，太重了。
他扛不住了。
他不想再看到任何人因为他而受到伤害了。
尤其是眼前这个，愿意为他付出一切的女孩。
虹猫的嘴角，缓缓勾起一个弧度。
那是一个无比惨然，却又带着解脱的笑容。
他转过头，重新看向那块巨大的银幕，看向那些嘲笑他的，同情他的，期待他的诸天万界的所有人。
然后，他用一种清晰而平静的声音，说出了一句让整个万界都瞬间失声的话。
“我不想当英雄了。”
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到了每一个人的耳朵里。
猪无戒的狂笑，戛然而止。
魔教教众的嘲讽，凝固在脸上。
诸天万界的弹幕，出现了诡异的空白。
所有人都愣住了。
他们听到了什么？
虹猫……说他不想当英雄了？
这……这是什么情况？剧本拿错了吗？
在所有人惊愕到极致的目光中，虹猫抬起了他那只还在微微颤抖的手。
他的动作很慢，却无比坚定。
他没有去碰第一个代表着“责任”的选项。
也没有去碰第二个代表着“力量”的选项。
他的手指，越过那两个金光闪闪的选项，毅然决然地，轻轻点在了第三个，那个在所有人看来最不可能，最“懦夫”的选项上。
【放弃使命，归隐田园】！
当虹猫的手指触碰到那个选项的瞬间，整个银幕猛地绽放出一道柔和的白光。
【选项已确认：放弃七侠使命，与蓝兔归隐田园。】
一行确认的文字，取代了原来的三个选项，清晰地烙印在所有人的视网膜上。
整个世界，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
时间，在这一刻静止了。
猪无戒脸上的狂笑和得意，彻底僵住了，他那双小眼睛瞪得滚圆，嘴巴张得能塞下一个鸡蛋，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怪声，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他身后的魔教教众们，一个个面面相觑，手里的刀剑都忘了该举着还是放下，脸上的表情，是如出一辙的呆滞和茫然。
不……不是……这……
这和说好的不一样啊！
剧本不是这么演的啊！
他怎么能……怎么敢……选择放弃？
英雄怎么能不当英雄了？
这就好像狼抓羊抓到一半，羊突然说：“我不跑了，你吃吧。”
这让狼怎么办？
这就好像奥特曼打怪兽打到一半，奥特曼突然说：“不打了，我要回m78星云种地了。”
这让怪兽怎么办？
诸天万界的弹幕，在静止了三秒之后，以一种前所未有的疯狂态势，彻底爆发了！
“卧槽！卧槽！卧槽！我看到了什么？他真的选了第三个！”
“摆烂了！七剑之首当场宣布摆烂了！”
“这操作……我特么直接给跪了！谁能想到啊！”
“我刚刚还在骂选第三个的是圣母，现在我宣布，我才是小丑！虹猫牛逼！这才是真男人！”
“凭什么？凭什么英雄就不能选择自己的人生？他已经做得够多了！他爹是英雄，他凭什么就得是英雄？这不就是该死的血脉论吗？”
“说得对！拒绝内卷！拒绝cpu！从虹猫做起！老子不干了，爱谁谁！”
“哭了啊家人们！他终于为自己活一次了！他受的苦太多了！他只是想和心爱的姑娘过几天安稳日子，他有什么错！”
“对面的反派都看傻了，哈哈哈哈！我仿佛听到了他们心碎的声音！小丑竟是我自己！”
虹猫没有理会外界的喧嚣。
做出选择的那一刻，他感觉压在自己身上那座无形的大山，轰然倒塌了。
前所未有的轻松感，席卷了全身。
他不用再背负父亲的期望，不用再理会武林的存亡，不用再担心下一个牺牲的朋友是谁。
他受够了追杀，受够了牺牲，受够了这永无止境的重担。
他只想……
他只想和身边这个女孩，找一个山清水秀的地方，建一间小木屋，种几亩薄田，日出而作，日落而息。
他只想每天都能看到她的笑脸，而不是那苍白决绝的模样。
他只想握着她的手，安安稳稳地走完这一生。
英雄？
谁爱当谁当去吧。
他，虹猫，不奉陪了。
“不……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
猪无戒终于从极致的震惊中找回了自己的声音，他歇斯底里地尖叫起来，肥胖的身体因为激动而剧烈地颤抖着。
“你作弊！你一定是作弊了！”
他指着虹猫，又指着银幕，语无伦次地吼道：
“你是英雄！你是七剑之首！你的使命就是杀了我们，匡扶正义！你怎么能放弃？你怎么敢放弃！”
他所有的计划，他所有的野心，他所有的行动逻辑，全都建立在一个最基本的前提上——虹猫要当英雄，虹猫要集齐七剑。
他们魔教所做的一切，就是为了阻止虹猫完成这个使命。
他们围追堵截，他们设下阴谋，他们费尽心机，就是为了在这条英雄之路上，将虹猫彻底碾碎。
可现在呢？
虹猫直接不走这条路了！
他直接掀了桌子，说这游戏老子不玩了！
这让猪无戒怎么办？
这就好像一个拳击手，在台下准备了十年，研究了对手所有的招式和弱点，结果比赛铃声一响，对手直接举手投降，转身回家带孩子去了。
那种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感觉，那种所有准备都化为乌有的荒谬感，让猪无戒几乎要发疯。
“你……你给我打起精神来！”
猪无戒气急败坏地冲着虹猫吼道。
“拿起你的剑！像个男人一样来战斗！你不是要七剑合璧吗？你不是要为民除害吗？来啊！”
他甚至主动向前走了两步，将自己的胸膛挺了起来，一副“你快来砍我啊”的滑稽模样。
然而，虹猫只是淡淡地瞥了他一眼，那眼神，就像在看一个无理取闹的跳梁小丑。
这一眼，彻底点燃了猪无戒的恐慌。
他发现，自己引以为傲的“反派”身份，在虹猫做出选择的那一刻，突然就变得毫无意义了。
主角都不玩了，他这个反派存在的意义是什么？
难道……难道我们魔教以后就没事干了？
难道我们处心积虑想要颠覆的武林，人家主角根本就不在乎了？
一种前所未有的怀疑，从猪无戒的心底升起。
我们……是不是从一开始就搞错了什么？
我们费尽心机要对付的，真的是一个铁了心要当英雄的人吗？
还是说，我们一直以来，都只是在一厢情愿地，陪着一个根本不想玩的人，演一出独角戏？
猪无戒的笑容僵在脸上，眼神中的得意和残忍，逐渐被迷茫和怀疑所取代。
他身后的那些魔教教众，更是面面相觑，不知所措。
“头儿……现在怎么办？”
一个小喽啰凑上来，小声地问道。
“他还手，我们就砍死他。他不还手……我们……我们还砍吗？”
“砍了有什么用？他都不是英雄了，我们杀一个农民，传出去也不好听啊……”
“是啊，我们的大业是阻止七剑合璧，现在人家不合璧了，我们的大业……是不是……算完成了？”
一句句的议论，让猪无戒的脸色越来越难看。
他感觉自己的世界观，正在崩塌。
就在整个场面陷入一种诡异的寂静，所有反派都开始怀疑人生的时候。
一道温柔而坚定的声音，打破了这片沉寂。
“虹猫。”
蓝兔轻轻地喊了他的名字。
她没有去指责他的“懦弱”，也没有去劝他要以大局为重。
她只是默默地走到了他的身边，在那万众瞩目之下，伸出手，轻轻地，却又无比坚定地，握住了他那只刚刚做出选择的手。
她的手有些凉，但那份温暖，却瞬间通过掌心，传递到了虹猫的心底。
虹猫身体一震，缓缓低下头，看向她。
蓝兔的脸上，还带着病态的苍白，但她的眼睛，却亮得惊人。
那双美丽的眼眸里，没有丝毫的失望和犹豫，只有满满的温柔、心疼和支持。
她仰着头，看着虹猫，嘴角也露出了一抹浅浅的，却足以让冰雪消融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