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回荡（2/2）
哪吒的目光，扫过一张张丑陋的嘴脸，最后，落在了李靖的身上。
那个男人，不敢与他对视。
看到这一幕，哪吒忽然笑了。
他笑得很大声，笑得前仰后合，眼泪都快要流出来了。
只是那笑声里，没有半点开心。
只有无尽的凄凉，和彻骨的悲哀。
“哈哈……哈哈哈哈……”
“原来是这样……”
“原来是这样啊……”
他终于明白了。
什么父子之情，什么总兵之责。
全都是假的！
在这个男人心里，他哪吒，从来都只是一个可以随时被牺牲的，多余的累赘罢了！
他的一切挣扎，一切反抗，一切对爱的渴望，在这一刻，都成了一个天大的笑话。
万界的观众，看着那个在狂风中，在巨浪前，放声大笑的少年，心都碎了。
“别笑了，哪吒，求你别笑了……”
“我的天，这笑声比哭声还让人难受一万倍！”
“他心里该有多痛，才能笑得如此绝望啊！”
“这一刻，他的世界，应该是彻底崩塌了吧……”
笑声渐止。
哪吒抬起头，那双曾经桀骜不驯的眼睛里，此刻只剩下一片死寂的灰烬。
他看着敖广，看着李靖，看着那些瑟瑟发抖的百姓，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到了每一个人的耳朵里。
“好啊。”
“你们不是想要我的命吗？”
“我给你们！”
他猛地抬起头，目光如电，扫过在场的所有人。
那目光里，带着一股前所未有的决绝和傲气。
“听好了！”
哪吒的声音，盖过了风声，盖过了浪声，如同惊雷一般，在所有人的耳边炸响！
“我自己的事，我自己扛！”
“不连累任何人！”
话音落下的瞬间，整个世界都安静了。
敖广愣住了。
李靖愣住了。
陈塘关的百姓们，也全都愣住了。
他们想过哪吒会反抗，会逃跑，会大开杀戒。
却万万没有想到，他会说出这样一句话。
万界的观众们，更是心脏骤停，一股不祥的预感，疯狂地涌上心头。
“不……不要！”
“哪吒！你不要做傻事啊！”
“快跑啊！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
“你没错！你根本就没错！为什么要你来扛？”
无数人在心中疯狂地呐喊，祈祷。
然而，画面中的少年，已经听不见了。
在说出那句话之后，他仿佛卸下了所有的伪装，所有的包袱。
他脸上的顽劣和嚣张，消失得无影无踪。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令人心碎的平静。
他转过头，深深地看了一眼那个站在城楼上，脸色煞白的男人。
那是他的父亲。
是他曾经无比渴望得到认可，却一次次将他推开的父亲。
然后，他又看了一眼，从府内冲出来，正满脸泪水，撕心裂肺地喊着他名字的母亲。
那是这个世界上，唯一给过他温暖的人。
“娘，孩儿不孝。”
他轻声说了一句，声音温柔得不像话。
随即，他猛地举起了手中的长剑。
不是火尖枪。
而是一把普通的，从士兵手中夺来的利剑。
雪亮的剑刃，在昏暗的天光下，反射出冰冷的寒芒。
“哪吒！你要干什么！”
李靖终于反应了过来，发出一声惊恐的咆哮。
“吒儿！不要啊！”
殷夫人更是肝胆俱裂，不顾一切地想要冲过去。
可是，太晚了。
哪吒将剑，横在了自己的脖颈前。
他最后一次，看向李靖。
那眼神，平静得可怕。
没有恨，没有怨，只有一片虚无。
“爹爹。”
他开口了，声音很轻，却字字诛心。
“孩儿的精血，是母亲所给。”
“但这身骨肉，是你所赐。”
“今天。”
“我把这骨肉，还给你！”
“从此，我们父子，两不相欠！”
话音落下的那一刻，他没有丝毫犹豫，手腕猛地一用力！
“噗嗤！”
利刃划破血肉的声音，清晰地响起。
一道血线，从他的脖颈处，喷薄而出。
染红了天空，也染红了所有人的眼睛。
哪吒的身体，晃了晃。
他手中的剑，“哐当”一声，掉落在地。
他脸上的表情，没有痛苦，只有一种解脱。
他最后看了一眼这个让他绝望的世界，然后，身体直挺挺地，向后倒去。
魂魄，从他的身体里飘散而出，化作点点星光，消散在了天地之间。
死了。
那个无法无天，桀骜不驯的混世魔王。
那个渴望被爱，却被全世界抛弃的孩子。
就这样，死在了所有人的面前。
用最惨烈，最决绝的方式，结束了自己短暂而又悲凉的一生。
静。
死一般的寂静。
整个诸天万界，在这一刻，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
所有生灵，无论修为高低，无论种族为何，全都呆呆地看着光幕上那倒下的瘦小身影，大脑一片空白。
时间，仿佛过了很久。
又仿佛只过了一瞬。
“轰！”
压抑到极致的情绪，终于彻底引爆！
“啊啊啊啊啊啊！”
不知是谁，第一个发出了撕心裂肺的哭喊。
紧接着，哭声，怒吼声，咆哮声，如同山呼海啸一般，在无数个世界同时响起！
“我的哪吒！！！”
“不要啊！！！！”
“刀！是刀！我的心好痛！！”
“李靖！敖广！陈塘关的百姓！你们都该死！你们全都该死啊！！”
无数人泪洒当场，捶胸顿足，悲痛欲绝。
他们从未想过，一个人的死，能让他们如此心痛。
那不是简单的死亡。
那是用自己的性命，对这个不公的世界，发出的最响亮，最悲壮的控诉！
“割肉还母，剔骨还父……好一个两不相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