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寂静（1/2）

诸天万界，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生灵都怔怔地看着天幕，看着那一行字，心头的情绪翻江倒海，却又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你们羡慕英雄，但英雄的故事里，何尝没有你们的影子？】

是啊。

英雄会流血，我们也会。

英雄会失去，我们也会。

英雄的悲壮是写在史书上的诗篇，而我们的悲伤，是融化在柴米油盐里的叹息。

大话西游世界。

至尊宝盘腿坐在地上，他看着那行字，挠了挠头，脸上的嬉皮笑脸第一次完全褪去。

他想起了那个给他三颗痣的白晶晶，想起了那个在他心里留下一滴眼泪的紫霞。

原来，他以为的错过和遗憾，也是一种英雄的悲剧吗？

“原来，俺老孙也是英雄啊……”他喃喃自语，声音里带着几分茫然，几分自嘲。

火影世界。

鸣人看着那些平凡的画面，看着那个在地铁里疲惫不堪的年轻人，看着那个为了孩子学费在工地上拼命的父亲。

他想起了自己小时候，一个人坐在秋千上，看着别家的孩子被父母接走。

想起了伊鲁卡老师，想起了自来也师父。

那些渴望被认可，渴望得到温暖的日日夜夜，不也是一种无声的悲剧吗？

“原来……大家……都过得这么辛苦……”鸣人的眼眶有些发红。

天幕之上，那行字缓缓消散。

取而代之的，是几个更加沉重，更加古朴的文字，每一个字都带着一种洞彻人心的力量。

【生。】

【老。】

【病。】

【死。】

【爱别离。】

【怨憎会。】

【求不得。】

佛家的七苦，就这么直白地，呈现在了所有生灵的面前。

而随着第一个“生”字亮起，新的画面，开始流转。

……

那是一声响亮的啼哭。

一个新生的婴儿，被护士抱在怀里，他的小脸皱巴巴的，用尽全身力气哭喊着，向这个世界宣告自己的到来。

产房外，年轻的父亲激动地搓着手，来回踱步。

当孩子被抱出来的那一刻，他小心翼翼地凑上去，看着那小小的生命，眼里的喜悦几乎要溢出来。

“我当爸爸了！我当爸爸了！”他激动地对身边的家人喊道。

所有看到这一幕的生灵，脸上都露出了会心的微笑。

生命的诞生，总是如此美好，充满了希望。

然而，画面一转。

深夜。

还是那个年轻的父亲，他顶着两个浓重的黑眼圈，手忙脚乱地冲着奶粉。

婴儿的哭声撕心裂肺，在寂静的夜里格外刺耳。

妻子在一旁疲惫不堪地哄着，声音里带着哭腔：“怎么又哭了啊……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男人试了试奶温，赶紧把奶瓶递过去，可婴儿却一把推开，哭得更凶了。

尿布湿了。

换。

饿了。

喂。

无缘无故地哭闹。

只能抱着，在房间里一圈一圈地走。

曾经的二人世界，被彻底打碎。

睡眠，娱乐，自由……一切都成了奢望。

“这孩子，上辈子是来讨债的吧！”男人在一次崩溃的深夜，忍不住抱怨道。

妻子红着眼圈，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流泪。

诸天万界，无数年轻的父母，在这一刻，都感同身受。

“太真实了，我女儿刚出生的那半年，我感觉自己老了十岁。”

“以前觉得养个孩子有什么难的，现在才知道，这哪是养孩子，这是渡劫啊！”

“以前我能通宵打游戏，现在我能通宵带娃，同样是熬夜，感觉完全不一样。”

画面再次变化。

孩子长大了，开始上学。

为了更好的学区房，夫妻俩背上了沉重的贷款。

为了孩子的补习班，兴趣班，他们节衣缩食。

男人在酒桌上被客户灌得不省人事，女人在单位里被领导骂得狗血淋头。

可当他们回到家，看到孩子那张天真的笑脸，拿到那张“100分”的试卷时，又觉得一切都值了。

【生，是希望，亦是枷锁。】

【从你降生于世的那一刻起，便背负了自己与他人的期望，从此身不由己。】

天幕上的文字，让所有人的心都沉了下去。

原来，所谓的“生”，并不仅仅是指出生的那一刻。

更是指，为了“生存”和“生活”，所付出的一切。

是啊，谁不是一边喊着“人间不值得”，一边又努力地活着呢？

紧接着，“生”字暗淡下去，“老”字亮了起来。

画面中，出现了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

他独自住在一间老旧的房子里，屋子里很安静，只有墙上老式挂钟的滴答声。

他颤颤巍巍地从床上坐起来，摸索着戴上老花镜，拿起桌上的手机。

屏幕上，是他儿子的号码。

他犹豫了很久，手指在屏幕上点了好几次，才终于拨了出去。

电话响了很久，才被接通。

“喂，爸，什么事啊？”电话那头，传来儿子匆忙又有些不耐烦的声音，背景里还夹杂着键盘敲击和同事交谈的嘈杂。

老人嘴唇动了动，原本准备好的一肚子话，瞬间忘了个干净。

“没……没事……就是问问你……吃饭了没……”

“吃了吃了，在公司吃的外卖。爸，我这正忙着呢，先不跟你说了啊，有个会要开，晚点给你打回去！”

“嘟……嘟……嘟……”

电话被挂断了。

老人举着手机，愣了很久，才缓缓地放下。

他看着空荡荡的房间，叹了口气，眼神里是挥之不去的落寞。

他走到厨房，从冰箱里拿出昨晚的剩菜，倒进锅里热了热，就着一碗白粥，慢慢地吃着。

电视开着，声音很大，但老人只是看着，根本没注意在演什么。

他只是需要一点声音，让这个家，显得不那么冷清。

这一幕，让无数为人子女者，心头剧震。

“我……我上周也是这么对我妈说的……”一个青年捂住了脸，声音哽咽。

“我们总说等有空了，等有钱了，就好好陪陪父母，可我们什么时候才有空？父母又能等我们多久？”

“子欲养而亲不待……我以前总觉得这句话离我很远。”

画面里，老人吃完饭，想出去走走。

他穿好衣服，拄着拐杖，慢慢地挪到门口，却发现，自己连鞋带都系不上了。

他弯下腰，试了好几次，都因为腰椎的疼痛和手指的不灵活而失败。

最终，他只能放弃，颓然地坐回椅子上，看着窗外，一坐，就是一下午。

【老，是岁月的馈赠，亦是无情的剥夺。】

【它夺走你的容颜，你的健康，你的气力，最后，甚至会夺走你的尊严。】

文字浮现，冰冷而残酷。

“老”字暗淡，“病”字亮起。

画面中，是一个正在接受化疗的病人。

他曾经是一个强壮的汉子，如今却瘦得脱了相，头发掉光，虚弱地躺在病床上。

每一次化疗，都让他痛不欲生，呕吐不止。

妻子在一旁，一边哭，一边给他擦拭，嘴里不停地念叨着：“会好的，一切都会好的。”

可他们都知道，那张诊断书上，“晚期”两个字，意味着什么。

高昂的治疗费用，掏空了家里所有的积蓄，还欠下了一屁股债。

男人看着憔悴的妻子，看着手机里催缴费用的短信，眼里充满了绝望。

他有一次，甚至拔掉了自己的输液管，被护士及时发现才救了回来。

“别救我了！求求你们了！”他嘶吼着，“我不想拖累你们！让我死了吧！”

妻子死死地抱着他，哭得撕心裂肺。

“你要是死了，我跟孩子怎么办！你给我好好活着！”

病房外，他们年幼的儿子，躲在门后，捂着嘴，不敢哭出声。

这一幕，让诸天万界无数正在与病魔抗争的人，和他们的家属，彻底破防了。

“太难了……真的太难了……”

“没生过一场大病，你永远不知道健康有多可贵，也永远不知道钱有多重要。”

“医院的墙，比教堂听过更多真诚的祈祷。”

“我不想死，我只是……不想活得这么痛苦。”

画面切换。

一个程序员，年纪轻轻，却因为长期久坐和熬夜，患上了严重的腰椎间盘突出。

他疼得晚上睡不着觉，白天却还要强撑着去上班，因为他不敢请假，不敢失业。

一个女孩，因为工作压力和不规律的作息，内分泌失调，脸上长满了痘痘，月经紊乱。

她每天都要吃大把大把的中药，那苦涩的药汁，是她生活的底色。

【病，是不期而至的灾厄，它挑战你的肉体，更折磨你的精神。】

【在病痛面前，众生平等。无论是凡人，还是帝王。】

大秦世界。

嬴政看着天幕，脸色变得无比凝重。

他追求长生，寻访仙药，不就是因为畏惧这“病”与“老”吗？

他可以横扫六合，一统天下，却无法阻止自己身体的衰败。

这种无力感，让他第一次感到了恐惧。

最后，“死”字亮起。

画面中，没有血腥，没有惨烈。

只是一场安静的葬礼。

黑色的墓碑，白色的菊花。

亲人们穿着黑衣，默默地站着，压抑的哭声在风中飘散。

一个人的生命，就此画上了句号。

他在这个世界上所有的痕迹，都将随着时间的流逝，慢慢被抹去。

有人会记得他，但记得他的人，也终将逝去。

最终，尘归尘，土归土。

仿佛他从未存在过。

【死，是所有生命的终点，是无法逃脱的宿命。】

【你所珍爱的一切，你所憎恨的一切，都将在死亡面前，归于虚无。】

生、老、病、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