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已崩溃（2/2）
已经哭到虚脱的殷夫人，看到这一幕，吓得魂飞魄散，连滚带爬地扑了过来，扶住他摇摇欲坠的身体。
“你怎么样？你别吓我啊！”
李靖没有回答。
他的眼睛，依旧死死地盯着天空。
那条血色的弹幕，仿佛烙印在了他的视网膜上，灼烧着他的灵魂。
诸天万界，无数正在观看的生灵，都沉默了。
如果说，之前哪吒的遭遇，让他们感到的是心痛与惋熟。
那么此刻，李靖的自我剖析，则让他们感到一种发自内心的……鄙夷。
西游世界。
花果山上，孙悟空看着屏幕里的李靖，不屑地撇了撇嘴。
“哼！俺老孙还当他是个什么人物，原来也是个欺软怕硬的怂包！”
“当年在天庭，就是这老倌儿，拿着那破塔天天在俺老孙面前耀武扬威。现在看来，不过是个色厉内荏的家伙罢了！”
斗罗世界。
唐三看着屏幕，眼神复杂。
他想起了自己的父亲，唐昊。
同样是面对强权，他的父亲，为了保护他和他的母亲，不惜与整个武魂殿为敌，哪怕背负一世骂名，也要将所有风雨都挡在身前。
而这个李靖……
“同为父亲，差距，竟如此之大。”唐三轻轻叹了口气。
大秦世界。
咸阳宫内。
始皇帝嬴政冷哼一声，眼神中充满了轻蔑。
“为君者，当横扫六合，镇压不服。”
“为父者，当庇护子女，扛起乾坤。”
“此人，既无为君之霸气，又无为父之担当，空活一身修为，简直是奇耻大辱！”
“懦夫！”
“废物！”
一句句评价，跨越了万界，汇聚成一股无形的洪流，冲刷着李靖那早已千疮百孔的尊严。
他一生所追求的，所维护的，引以为傲的一切，在这一刻，都成了笑话。
一个天大的笑话。
“我错了……”
终于，这位陈塘关的铁血总兵，这位在天庭都挂了名号的托塔天王，在自己妻子的怀里，在诸天万界的注视下，彻底崩溃了。
他那张常年紧绷，不苟言笑的脸，此刻扭曲得不成样子。
两行浑浊的泪水，从他那双布满血丝的眼中，汹涌而出。
这不是他第一次流泪。
上一次，是在哪吒剔骨还父之后。
但那一次的眼泪，更多的是解脱，是事情终于“解决”了的放松。
而这一次。
是悔恨。
是深入骨髓，撕心裂肺的悔恨！
“夫人……”
李靖死死地抓着殷夫人的手臂，指甲深陷入她的皮肉之中，他却浑然不觉。
他像一个迷路的孩子，终于找到了可以倾诉的对象，用尽全身的力气，嚎啕大哭。
“我错了……我真的错了……”
“我不配当他的父亲……我不配啊！！”
他的哭声，不再是之前那种压抑的嘶吼，而是真正意义上的，放声痛哭。
没有了总兵的威严。
没有了天王的架子。
他只是一个，亲手将自己的孩子推向深渊，如今追悔莫及的，可悲的父亲。
“我不是人……我不是个东西……”
他语无伦次地咒骂着自己，用拳头一下一下地捶打着自己的胸口。
“他还是个孩子啊……他只有七岁啊……我怎么能……我怎么能逼他去死啊！”
“我毁了他的庙，断了他的香火……我亲手断了他回家的路……”
“我不是一个好父亲……我不是一个好父亲啊！！”
殷夫人抱着痛哭流涕的丈夫，自己的眼泪也止不住地往下掉。
她恨他。
她当然恨他。
恨他的冷酷，恨他的绝情。
可是，看着这个与自己同床共枕了几十年的男人，这个永远都把“规矩”和“大义”挂在嘴边的男人，此刻像个孩子一样在自己面前忏悔痛哭。
她的心，又软了。
这个男人，也是个可怜人。
他被所谓的“天条”和“责任”束缚了一辈子，到头来，却发现自己从一开始就错了。
错得离谱。
错得……无可挽回。
诸天万界，无数为人父母者，看到这一幕都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他们中的许多人，或许也曾以“为你好”的名义，强迫自己的孩子去做他们不喜欢的事情。
或许也曾因为所谓的“面子”，而对自己的孩子说过重话。
此刻，李靖的眼泪，就像一面镜子。
让他们看到了自己身上，或多或少，都存在的影子。
为人父母，真的不需要考试吗？
这个在后世被无数人拿来调侃的问题，在这一刻，却显得无比沉重。
李靖的哭声，渐渐停了。
他通红的双眼中，那无尽的悔恨，慢慢地，凝聚成了一种近乎疯狂的决绝。
他猛地推开殷夫人，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
他的眼神，不再是迷茫和痛苦。
而是一种，要将一切都毁灭，包括他自己的……疯狂！
殷夫人被他吓了一跳，颤声问道：“老爷……你……你要做什么？”
李靖没有回答。
他转过身，一步一步，走向府内的正堂。
那里，供奉着一座金光闪闪的宝塔。
燃灯道人所赐，上古仙家法宝，七宝玲珑黄金塔！
这曾是他权力的象征。
是他降妖除魔的利器。
更是他用来“管教”和“镇压”哪吒，最有效的工具。
可现在。
在他眼中，这座宝塔，就是他所有罪孽的化身！
是他身为一个懦弱父亲的，最终证明！
他走到宝塔前，伸出了颤抖的手。
那冰冷的触感，让他浑身一哆嗦。
他想起了，在哪吒莲花化身重塑肉身之后，父子二人在云楼宫前的对峙。
他想起了，自己是如何用这座宝塔，将哪吒压在下面，逼着他下跪认错。
他想起了，哪吒那双充满不甘，愤怒，却又带着一丝绝望的眼神。
“爹……你当真要如此逼我？”
“逆子！为父这是在管教你！”
管教？
不！
这是镇压！
这是羞辱！
这是用绝对的武力，去碾碎儿子最后的反抗与尊严！
“啊啊啊啊啊——”
李靖仰天发出一阵野兽般的咆哮，他的双目赤红如血。
他颤抖着手，一把抓起了那座玲珑宝塔。
然后，在殷夫人惊骇欲绝的目光中，在诸天万界无数生灵的注视下。
他用尽全身的力气，将这座价值连城的仙家法宝，狠狠地，砸向了坚硬的青石地面！
“铛——哐啷！！”
一声刺耳欲聋的巨响。
金光四射的宝塔，在地上翻滚了几圈，塔身之上，瞬间布满了蛛网般的裂痕。
那曾经不可一世的仙家法器，此刻，光芒黯淡，灵气尽失。
李靖喘着粗气，像是抽干了全身的力气。
他转过身，看着满脸惊恐的妻子，眼神中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坚定。
“我要去天庭！”
他的声音沙哑，却字字铿锵。
“我要亲自向吒儿请罪！”
说完，他看着地上那破碎的宝塔，又看着自己空荡荡的双手，脸上露出一抹惨烈的笑容。
“哪怕……魂飞魄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