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2章 垃圾坑上开出花(1/2)

村北的垃圾填埋场像一块溃烂的疮疤,丑陋地趴伏在顾村丰腴土地的边缘。多少年了?顾安记不清。只记得从他记事起,这地方就飘荡着一股混合着腐烂、焦糊和某种难以名状化学气味的浊气。村里唯一的老党员赵满仓,佝偻着腰,日日驾驶那辆喘着粗气的破旧三轮车,挨家挨户收拢垃圾,最终都倾倒于此。而每日傍晚,必然升腾起的,便是那浓黑滚烫、带着刺鼻辛辣气味的焚烧浓烟。那烟像一条恶毒的黑龙,在顾村上空盘踞、扩散,把晚霞染成脏污的灰黄色,把晾晒的衣物染上洗不掉的焦糊气,更把一股股令人喉咙发紧、胸口发闷的浊气,蛮横地塞进每一户敞开的门窗里。

“咳咳…又烧上了!”李寡妇总是第一个骂骂咧咧地关紧窗户,声音被烟雾呛得断断续续,“这挨千刀的味儿!熏得人脑仁疼,饭都吃不下!”

“可不是嘛,”铁柱爹蹲在自家门槛上铁柱爹蹲在自家门槛上,烦躁地用蒲扇使劲扇着涌来的烟,眉头拧成一个疙瘩,“昨儿个我家三小子又咳了半宿,小脸憋得通红……这烟,有毒啊!”

顾大海背着手,远远站在自家院门口,望着那翻腾的黑龙,脸色阴沉得如同暴雨前的天空。作为村长暴雨前的天空。作为村长,他比谁都清楚这片垃圾坑的祸害。那刺鼻烟雾里裹挟的,何止是臭味?还有赵满仓总念叨的“二恶英”、“重金属”——这些陌生的词像毒刺,扎得他心头滴血。他猛地转身,大步流星走回屋里,抓起那部老式电话,拨号的手指用力得几乎要戳进转盘里。

三天后,一辆橘黄色的钢铁巨兽——崭新的挖掘机,轰鸣着开进了村北的垃圾填埋场。巨大的北的垃圾填埋场。巨大的履带碾过坑洼不平的垃圾堆边缘,发出沉闷的嘎吱声,宣告着一个旧时代的终结。顾大海一身洗得发白的旧工装,亲自站在白的旧工装,亲自站在最前面指挥,手里紧握着卷尺和图纸,眼神锐利如鹰。

“挖!”顾大海的吼声压过了机器的轰鸣,手臂猛地挥下,“给老子彻底挖干净!连根毛都不许剩!”

挖掘机那巨大的钢铁手臂带着雷霆万钧之势狠狠带着雷霆万钧之势狠狠砸下!坚硬的合金铲斗如同巨兽的利齿,深深啃噬进那片堆积经年、早已板结硬化、散发着浓烈恶臭的垃圾层深处。腐烂的菜叶、灰白的骨渣、朽烂的布条、五颜六色的塑料碎片、纠缠不清的废弃渔网、不清的废弃渔网、锈迹斑斑的罐头壳……无数被时光和污秽包裹的垃圾遗骸,在钢铁的力量下发出令人牙酸的撕裂声,被粗暴地翻搅出来,暴露在刺搅出来,暴露在刺目的阳光下。瞬间,一股难以形容的、比往日焚烧更浓烈百倍的腐烂恶臭混合着刺腐烂恶臭混合着刺鼻的化学药剂残留气味,如同火山爆发般猛烈喷,如同火山爆发般猛烈喷涌而出,形成一股肉眼几乎可见的、粘稠的浊浪,瞬间笼罩了整个作业区域,并向四周疯狂扩散!

“呕——!”

围观的村民猝不及防,铁柱爹离得稍近,第一个弯腰干呕起来,脸色瞬间变得惨白。李寡妇捂着鼻子连连倒退,眼泪鼻涕不受控制地,眼泪鼻涕不受控制地涌出:“老天爷!这坑里埋的是啥玩意儿啊!比茅坑还臭百倍!”

连一向臭百倍!”

连一向沉稳的顾有田也沉稳的顾有田也忍不住皱紧了眉头,用手帕死死捂住口鼻,瓮声瓮气地说:“这……这味儿太邪性了!闻着就让人心着就让人心慌!”

“这还只是挖开!”顾安的声音穿透了人群的骚动和机器的轰鸣,清晰地响起。他没有掩鼻,目光凝重地扫视着被翻开的、如同大地溃烂内脏般的垃圾层。“这些垃圾在地下沤了多少年?里面滋生了多少病菌?腐烂分解产生了多少有毒的渗滤液?更别提那些混在里面的废电池、过期农药瓶子、油漆桶!”他弯腰,用树枝小心翼翼地从刚挖出的污物里拨拉出一个小小纽扣电池的残骸和半截碎裂的荧光灯管,高高举起,“看!这些东西,就是看!这些东西,就是污染源!它们埋污染源!它们埋在地下,毒水会像看不见的毒蛇,一点点钻进我们的土壤,渗进我们的地下水!以前烧起来的那股黑烟,”他指向坑里被他指向坑里被翻出的几块焦黑的、混杂着塑料残骸的土块,“里面就藏着更可怕的杀手,像‘二恶英’这种毒物,钻进肺里,就像扎进去的玻璃渣子,根本出不来!”

“二……二恶英?”二丫的爷爷,老孙头抱着孙女,浑浊的眼睛里满是惊惧,里满是惊惧,他下意识地搂紧了怀里的孩子,声音发颤,“安子,那……那玩意儿真那么毒?难怪……难怪我那老哮喘…………难怪我那老哮喘……还有村里这些年,还有村里这些年,走了好几个……都没熬过六十……”他粗糙的手指剧烈地颤抖着,眼中蒙上了一层深重的恐惧和后怕。

“爷爷……”二丫的小手紧紧抓住爷爷的衣襟,大大的眼睛里也盛满了害怕。

顾峰捂着鼻子凑到顾安身边,瓮声瓮气地问:“哥,那……那以前烧的那些毒烟,还有这坑里的毒水,都跑哪儿去了?是不是……是不是都进咱们肚里,进咱们种的地里进咱们种的地里了?”他的问题问出了所有人的心声,无数双惊恐、愤怒又带着求证的目光再次聚焦在顾安身上。

“没错!”顾安的声音斩钉截铁,带着一种沉痛的肯定,“日积月累,我们呼吸的空气,我们喝的水,我们吃的粮食蔬菜……多多少少,都沾上了!这就是慢性毒药!这就是我们村这些年怪病多、老人走得早的隐形凶手!”他的话像一把冰冷的锤子,狠狠敲在每个村民的心上。人群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只有挖掘机寂静,只有挖掘机还在不知疲倦地轰鸣、挖掘,不断翻搅出更多触目惊心的污秽,发出沉闷的撞击声。空气中弥漫的恶臭似乎更加浓烈了,混合着一种名为“恐惧”和“醒悟”的气息。

“那……那现在挖出来,咋办?”铁柱爹哑着嗓子问,眼神复杂地看着那不断被挖出的垃圾山,“总不能……再堆个新坑吧?或者……还烧?”最后两个字他说得很轻,带着明显的心虚和抵触。

“绝不能再烧!更不能胡乱填埋!”顾安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必须科学处理,彻底阻断污染!”他快步走到顾大海身边,指着图纸,声音清晰而坚定地讲解起来:

“大海叔,各位乡亲!挖出来的这些陈年垃圾,要分门别类,能回收的尽量回收!剩下的,那些实在不能再利用的残渣,”他指着图纸上一个标注的区块,“必须运到县里指定的、有严格防渗漏措施的卫生填埋场!那底下铺着厚厚的防渗膜,像给大地穿了件,像给大地穿了件密不透风的雨衣,上面还要一层土一层膜地压实覆盖,确保毒水一滴都漏不下去!最后还要用最先进的工艺收集处理产生的沼气!至于那些腐烂的厨余垃圾,”他又指向图纸另一处,“集中起来,送去镇上新建的资源化处理站!那里有高温处理站!那里有高温发酵罐,就像给垃圾造了个大蒸笼,让它们在里面‘睡’上一觉,出来就是上好的有机肥!安全、干净、肥安全、干净、肥力足!将来咱们种菜种粮食,就用它!这才叫变废为宝!”

“好!就按安子说的办!”顾大海猛地拍板,声音洪亮,充满了决心和力量,“大海叔信你!科学!咱以后就信科学!赵满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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