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2章 垃圾坑上开出花（2/2）

！赵满仓！”

一直默默站在人群一直默默站在人群后，神情复杂的赵满仓被点了名，有些茫然地抬起头。

“从今往后，你那三轮车，只拉分好类的‘其他垃圾’去镇中转站！这卫生填埋场和厨余垃圾处理的事，我亲自去跑县里镇里，找专业公司签合同！该花的钱，村里勒紧裤腰带也要花！”顾大海的目光扫过在场的每一张脸，“为了咱自己的命，为了子孙后代的命！这钱，值！”

挖掘机不知疲倦地轰鸣了整整三天三夜。巨大的铲斗如同不知疲倦的铁手，一次次深入，一次次抬起，将顾村背负了数十年的沉重污秽彻底剥离。最后一方混杂着陈腐气息的黑色渣土被装车运走时，夕阳正温柔地洒在刚刚平整完毕、散发着新鲜泥土气息的巨大空地上。那曾经令人窒息作呕的恶臭，似乎也被浩荡的春风和飞扬的尘土卷走了大半。一个深达数米、面积足有两个篮球场大小的巨大土坑，赤裸而干净地呈现在众人面前，像大地上一道刚刚愈合的、等待道刚刚愈合的、等待新生的伤口。

“铺膜！”顾大海一声令下，早已待命的工人们展开了巨大的、厚重的黑色高密度聚乙烯巨大的、厚重的黑色高密度聚乙烯防渗膜。如同展开一幅巨大的、沉默的画卷。卷轴滚动，发出哗啦啦的声响。坚韧的黑色膜布在夕阳下泛膜布在夕阳下泛着奇异的光泽，被小心翼翼地平铺在坑底、坑壁的每一寸泥土上。边缘被仔细地焊接、压实，确保严丝合缝，不留一丝孔隙。这层“雨衣”，将成为隔绝污染的最后、最坚实的屏障。

接着，是运送清洁黄土的卡车轰鸣而至。优质的、不含杂质的黄土，如同金色的瀑布，从卡车上倾泻而下，均匀地覆盖在那层黑色的膜布之上。一层、又一层……推土机轰鸣着来回碾压，将松软的泥土压实、整平。新鲜的、湿润的泥土气息，彻底取代了记忆中那令人作呕的腐臭，在空气中弥漫开来。夕阳的金辉洒满这片新生的土地，它温顺、洁净、充满希望地躺在那里，仿佛从未经历过那不堪回首的污秽过往。

几天后，一场春雨悄然而至，细细密密地滋润着这片新土。雨霁天晴，顾大海和顾安带着一群自愿报名的村民，扛着铁锹，提着水桶，抱着成水桶，抱着成包的花种，来到了这片曾经是顾村噩梦之地的中心。

“种！”顾大海的声音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轻松和喜悦，率先挥起了铁锹，挖开松软湿润的泥土。

顾峰和铁柱像两只撒欢的小马驹，迫不及待地抓过大把大把细小如尘的波斯菊种子，小心翼翼地撒进挖好的浅坑里。二丫则像一只忙碌的小蝴蝶，提着小水壶，专注地给每一个播种点浇上清水，小播种点浇上清水，小脸上满是认真和神圣。

“这花儿，真能在这鬼地方活？”顾三爷鬼地方活？”顾三爷拄着拐杖，站在地头观望，语气依旧带着一丝习惯性的怀疑，但眼神里却没了往日的讥诮，反而多了一丝好奇和不易察觉的期待。他终究还是忍不住，颤巍巍地弯下腰，从顾峰手里也捻起一小撮种子，动作有些笨拙地撒进土里，又用脚小心地拨了点土盖上。

“放心吧，三爷爷！”顾安一边仔细三爷爷！”顾安一边仔细地撒着太阳花的种子，一边笑着解释，声音在春风里显得格外清朗，“波斯菊和太阳花，又叫‘死不了’，泼辣得很！它们根系发达，不挑地方，特别能吸收土壤里的残余养分，甚至能帮着‘吃’掉一点点过去残留的’掉一点点过去残留的不好东西（指植物修复潜力）。而且它们开得热闹，花期又长，种子落下来明年自己还能长一片！最适合给咱这‘新花园’打头阵了！”

时间在期待中悄然流逝。几场春雨过后，那片曾经被诅咒的土地，仿佛被注入了神奇的魔力。最初，是星星点点、怯生生的嫩绿芽尖，顶破了湿润的土层，好奇地探出头来，在微风中轻轻摇曳。很快，这绿色便如同燎原的星火，迅速蔓延开来，织星火，迅速蔓延开来，织成一片生机勃勃的绿毯。紧接着，纤细却坚韧的花茎抽长起来坚韧的花茎抽长起来，顶着一个个娇嫩的花苞。

在一个朝露未曦的清晨，第一朵波斯菊，悄然朵波斯菊，悄然绽放了。

起初只有零星几朵，纤细的花瓣是纯净的白色，带着淡淡的粉红镶边，在晨风中轻盈地舞动，像不小心坠入人间的星辰碎片。紧接着，仿佛收到了统一的号令，红的、粉的、紫的、白的……无数朵波斯菊争相怒放！它们挤挤挨挨，汇成一片五彩斑斓、汹涌澎湃的花海！阳光毫无保留地倾泻在这片花保留地倾泻在这片花海之上，花瓣薄如蝉翼，近乎透明，折射出梦幻般的光泽。浓郁的花香不再是往日记忆中的任何污浊气息，而是清新、甜美、带着青草和阳光的味道，在微醺的暖风里热烈地流淌、弥漫，彻底淹没了顾村北隅最后一丝阴霾。

“开了！真的开了！开成花海了！”二丫第一个发现了这奇迹，尖叫着，像只欢快的小鹿，一头扎进了花丛边缘，粉嫩的小脸几乎要埋进那绚烂的花朵里，贪婪地嗅着那醉人的芬芳。

消息像长了翅膀，瞬间传遍了顾村。男女老少放下手里的活计，纷纷涌向村北。当那片汹涌的、绚烂到极致的花海猝不及防地撞入眼帘时，所有人都惊呆了。李寡妇张大了嘴，忘了合上；铁柱爹使劲揉了揉眼睛，怀疑自己看花了眼；连一向沉稳的顾有田，也久久地伫立在田埂上，望着那片在埂上，望着那片在阳光下燃烧般的色彩，眼角竟有些湿润。

顾三爷拄着拐，一步一步，缓慢而郑重地走到花田中央。他弯下早已不再挺拔的腰，布满老年斑的手颤抖着，轻轻抚摸着一朵迎风怒放的深紫色波斯菊，花瓣柔软细腻的触感从指尖传来。他抬起头，目光越过摇曳的花海，望向远处自家屋顶的炊烟，又缓缓扫过周围每一张被鲜花映亮的、充满喜悦和希望的脸庞。他干瘪的嘴唇嗫嚅了几下，最终，一句清晰而有力的话语，带着一种尘埃落定般的感慨，从他口中吐出，在花香和阳光中回荡：

“烧了半辈子垃圾……臭了半辈子人……值了……填得好！种得好啊！”

顾安静静地站在花海边缘，看着村民们欣喜的笑脸在花丛中隐现，听着孩子们银铃般的笑声在花香中飘荡。春风温柔地拂过，带来花海的波浪起伏，花海的波浪起伏，带来沁人心脾的馨香。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那气息纯净、甜美，充满了生命蓬勃的力量。极目望去，更远处，那沉默的焚烧厂高大的烟囱依旧矗立在地平线上，像一根指向过去的灰色手指。但顾安知道，顾村，已经用自己的双手，在这片曾经被毒烟和污秽笼罩的土地上，开辟出了一条崭新的、通向花香的未来之路。这绚烂的花海，是顾村人告别蒙昧伤痛最响亮的宣言，也是这片土地重获新生、自由呼吸的第一个，最动人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