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余波未平（2/2）

刘志坚书记听后，面色凝重：“正帆同志，谢谢你提供的线索。‘鼎鑫资本’我们也有留意，这家公司的水可能很深，不排除是某些势力‘换马甲’重新登场。你要特别小心，在项目审批上一定要把住关。至于昨晚的事……性质恶劣，我们会会同公安部门秘密调查。”

从纪委出来，周正帆的心情更加沉重。连纪委都觉得“水很深”，可见对手的狡猾和难缠。

回到发改委，等待他的是又一堆待批的文件和好几个需要他出席的协调会。权力的加重，直接表现为工作量的倍增。他就像一部高速运转的机器，在各个会议室、各个文件堆之间穿梭，努力消化着海量的信息，做出一个个可能影响深远的决策。

期间，他也感受到了来自不同方向的“热情”。有老同事拐弯抹角地打听项目信息，有不太熟悉的干部主动邀约饭局，甚至还有省里某个部门的一位副厅长，亲自打来电话，看似随意地提及“鼎鑫资本”背景可靠，希望能“多多支持”。

周正帆一律以“按程序办”、“刚上任需要熟悉情况”等官方辞令挡了回去。他清楚，这些说客的背后，都连接着不同的利益链条。自己这个位置，已经成为各方博弈的焦点。

在一次关于全市重大项目融资安排的专题会议上，周正帆与常务副市长李建军发生了第一次正面碰撞。

李建军在王建业倒台后，地位更加稳固，是市政府里排名仅次于周市长的实权人物。他提出，为了加快几个停滞的重点项目进度，可以考虑适当放宽融资条件，引入一些“有实力、有诚意”的社会资本，包括像“鼎鑫资本”这样近期表现活跃的公司。

“正帆主任啊，发改委要解放思想，不能因为过去出过问题，就搞得草木皆兵嘛。”李建军语重心长，脸上带着惯有的笑容，“发展是硬道理，有些时候，效率优先也是必要的。”

周正帆放下手中的笔，迎着李建军的目光，平静却坚定地回答：“李市长，我同意发展是硬道理。但历史的教训告诉我们，没有规范和监督的发展，往往是不可持续的，甚至可能带来更大的风险和损失。发改委的职责，就是要把好第一道关。融资条件可以探讨优化，但底线不能突破，资格审查必须严格。特别是对于背景存疑、资金来历不明的企业，必须慎之又慎。”

他的话语直接在会议上顶撞了李建军，会场气氛瞬间降至冰点。其他参会人员都屏住了呼吸，看着这两位实权人物的交锋。

李建军的脸色微微沉了一下，但很快又恢复了笑容：“呵呵，正帆主任原则性强，是好事。那就按你的意见，先把审查做扎实。不过，项目进度也不能无限期拖延，请发改委抓紧时间论证。”

会议在不冷不热的气氛中结束。周正帆知道，自己今天算是彻底得罪了李建军。这位常务副市长在江市经营多年，树大根深，与省里不少领导关系密切，他的态度，无疑会给周正帆未来的工作带来巨大的阻力。

下班前，周正帆接到王志远从北京打来的电话。这位老同学的消息总是很灵通。

“正帆，听说你最近日子不太好过啊？兼了发改委，等于坐在了火药桶上。”王志远半开玩笑地说。

“压力确实不小，方方面面。”周正帆没有否认。

“我听到一些风声，”王志远压低声音，“有人在上面放话，说你周正帆在江市搞得动静太大，有点‘左’，影响了干部队伍积极性和营商环境。建议对你……适当‘约束’一下。”

周正帆的心猛地一沉。果然来了！这就是更高层面的“交易”开始反噬了吗？用掉吴天雄、王建业，代价可能就是限制他周正帆这种“不懂规矩”的干部？

“谢谢老同学提醒，我心里有数了。”

“有数就好。记住，有时候，退一步不是认输，是为了积蓄力量。”王志远再次重复了类似的告诫。

挂了电话，周正帆感到一阵深深的无力感。前方的对手阴险狡诈，身边的同僚貌合神离，上面的压力若隐若现……他感觉自己仿佛在泥潭中独行，每一步都异常艰难。

**晚上回到家，妻子林晓薇递给他一个没有寄件人信息的厚厚信封，担忧地说：“今天下午收到的，摸起来像是照片。”周正帆心中升起不祥的预感，他拆开信封，里面果然是一叠照片——赫然是他昨天傍晚在路口等红灯时，车内被激光点瞄准的瞬间抓拍！照片角度刁钻，清晰地拍到了他当时惊愕的表情和车窗上那个醒目的红点。信封里没有只言片语的威胁，但这种无声的示威，比任何文字都更令人毛骨悚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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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节**

**照片带来的寒意，比昨晚亲身经历那一刻更加刺骨。** 对方不仅在展示能力和威胁，更是在进行一种赤裸裸的心理施压——你的一举一动，都在我们的监视之下；我们不仅能威胁你，还能记录下你的恐惧。

周正帆将照片锁进书房抽屉的最底层，没有报警。他清楚，这种程度的警告，报警未必有用，反而可能打草惊蛇，甚至被对方利用，制造对他不利的舆论——比如，散布“周正帆因反腐遭死亡威胁，精神状态堪忧”之类的谣言。

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分析当前的局面。对手的目的很明确：阻挠他深入调查可能残存的利益网络，逼迫他在项目审批上让步，最好能让他知难而退，自动放弃发改委这个关键岗位。手段则层出不穷，从工作上的掣肘、人事上的孤立，到直接的威胁恐吓，甚至可能动用了更高层的关系施压。

这是一场全方位的围剿。而他，几乎是在孤军奋战。周市长虽然支持他，但作为全市的掌舵者，需要考虑平衡，不可能事事为他顶住压力；纪委的刘志坚书记有心相助，但张正华病休，纪委内部也并非铁板一块；老同学王志远能提供信息，但远水难解近渴。

他必须破局！

第二天，周正帆做出了一个让所有人大吃一惊的决定。他主动邀请常务副市长李建军，一同视察停滞已久的城北化工园区遗址和新能源产业园规划区。

李建军显然没料到周正帆会来这一手，犹豫了一下，还是答应了。于是，在众多媒体记者的镜头下，周正帆和李建军并肩站在了那片曾经发生惨烈爆炸、如今满目疮痍的废墟前。

周正帆指着那片废墟，语气沉痛地对李建军，更是对在场的所有记者说道：“李市长，各位媒体朋友，站在这里，我相信大家的心情都很沉重。‘8·23’事故的教训是血淋淋的，它告诉我们，安全生产的红线绝不能逾越，腐败更是对国家和人民的犯罪！推动新能源产业园建设，不是要掩盖过去，而是要彻底告别过去，在一片干净的土地上，规划江市的未来！”

他话锋一转，目光灼灼地看向李建军：“所以，李市长，我更加认为，在新的项目引入和审批上，我们必须坚持最高的标准，最严的要求！绝不能为了所谓的‘效率’，而放松对投资主体资质、资金来历、技术水平的审查。否则，我们就是对历史不负责任，对人民不负责任！”

李建军脸上的肌肉抽搐了一下，在无数镜头面前，他只能挤出一丝僵硬的笑容，点头附和：“正帆主任说得对，安全和发展都重要，规范是前提。”

周正帆这一招，极其高明。他利用公众和媒体的关注，巧妙地将自己“坚持原则”的立场与“吸取教训、面向未来”的政治正确捆绑在一起，直接把李建军和他背后可能存在的“放宽标准”论调，放在了舆论的对立面。这让李建军等人以后再想施加压力，不得不掂量一下舆论的后果。

视察结束后，周正帆趁热打铁，回到发改委立刻召开党组会，强行推动通过了《江市发展改革委重大项目审批廉政风险防控制度》和《特殊背景投资企业审查联席机制》两份文件，将严格的审查程序和纪委监督介入，以制度的形式固化下来。

他知道，这必然会引来更强烈的反弹，但他别无选择。建立防火墙，是保护项目，也是保护自己。

他的铁腕手段和公开表态，在发改委内部也引发了微妙的变化。一些原本持观望态度的中层干部，开始主动向他汇报工作，提供一些之前被刻意忽略或隐瞒的信息。比如，投资处处长李坤，在一个下班后的晚上，悄悄来到周正帆办公室，透露“鼎鑫资本”近期与李建军副市长的秘书来往密切，而且似乎与省里某个退下来的老领导有关。

这些信息零碎，但极具价值。周正帆隐隐感觉到，一张不同于王建业、但可能同样盘根错节的关系网，正在浮出水面。

然而，对手的反击也来得更快、更狠。

几天后，一份名为《关于江市发改委主任周正帆同志工作方式方法的几点反映》的匿名材料，突然出现在了省委主要领导和省委组织部考核组的案头。材料里罗列了周正帆“独断专行、搞一言堂”、“不尊重老同志、打击排斥异己”、“以安全审查为名，行阻碍发展之实”等多项“罪状”，言辞激烈，看似证据凿凿。

几乎同时，网上开始出现一些帖子，含沙射影地指责周正帆“新官上任三把火，烧掉了投资商信心”，“利用职权，清洗队伍，安插亲信”，甚至将他妻子林晓薇的工作单位、女儿就读的学校等信息都披露了出来。

内外夹击，舆论汹汹。

周正帆面临着空前的压力。组织部考核组的谈话，语气也变得格外严肃和深入，反复询问他如何处理班子团结与坚持原则的关系。

晚上，周市长亲自来到周正帆的办公室，眉头紧锁。

“正帆，匿名信和网上的东西，你都看到了吧？”周市长开门见山，“影响很坏啊！考核组那边，压力很大。省里也有领导打电话过问，说要注意维护班子团结，注意工作方法。”

周正帆看着周市长，坦然道：“市长，我所做的一切，都是出于公心，为了江市的发展不再重蹈覆辙。如果坚持原则、依法依规办事就是‘独断专行’，就是‘阻碍发展’，那我无话可说。”

周市长叹了口气，拍了拍他的肩膀：“你的为人，我清楚。但是，正帆啊，政治有时候不仅仅是是非题。你要学会迂回，学会团结大多数人。有时候，步子迈得太大、太急，反而容易摔跤。”

周正帆沉默了片刻，缓缓说道：“市长，我明白您的苦心。但是，有些底线，我不能退。如果我今天退了一步，明天就可能退第二步，最终会退到无路可退，辜负了组织的信任，也辜负了那些在事故中逝去的生命。”

周市长看着他坚定的眼神，知道再劝无用，只是重重地叹了口气：“你好自为之吧。考核组这边，我会尽量帮你解释。但是，后面的风浪，只能你自己扛了。”

送走周市长，周正帆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孤独。但他骨子里的倔强，也被彻底激发出来。

他拿起电话，拨通了纪委刘志坚书记的号码：“刘书记，我，周正帆。关于‘鼎鑫资本’和李建军副市长秘书来往的情况，我这边掌握了一些新的线索，想向您详细汇报一下……”

他决定不再被动防守，而是要主动出击，哪怕对手再强大，背景再深厚，他也要把这潭浑水搅清，把那些隐藏在深处的蛀虫，一个个挖出来！

**就在他准备前往纪委的路上，手机再次收到那条未知号码发来的加密信息，这次的内容更加简短，却更加令人心悸：“你女儿小雅，今天穿的是红色外套，很可爱。”下面附着一张照片——女儿小雅和几个同学走出校门，身上那件红色的外套，在人群中格外显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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