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旧事重提（1/2）

#### **第一节**

**凌晨四点，周正帆被手机震动惊醒，屏幕上闪烁着于晓伟的名字。**这个时间点的来电意味着有突发情况，他立即接听，耳边传来于晓伟急促的声音：

“秘书长，调查组刚刚带走了退休八年的前环保局王工程师，就是当年负责金光化工项目环评审批的那位。他们直接去的养老院，没有通知任何部门。”

周正帆瞬间清醒，心脏剧烈跳动。王工程师是金光化工项目最早期的审批人，掌握着项目最初审批的全部细节。调查组绕过市政府直接行动，说明调查已进入深水区。

“什么时候的事？”周正帆起身开灯，金色灯光洒满书房。

“一小时前。调查组的车直接开到养老院，现在人已经在调查组驻地了。”于晓伟停顿一下，“还有，他们同时约谈了2015年参与项目审批的五名退休干部，包括前发改委副主任赵建国。”

周正帆走到窗前，夜色中的城市寂静无声，但他能感受到地下涌动的暗流。调查组的行动精准而迅速，完全掌握了当年审批环节的关键人物。这一切印证了他之前的怀疑——金光化工的历史审批存在重大问题。

“我们该怎么办？”于晓伟问道。

“正常配合，不要有任何特殊举动。”周正帆语气平静，“你继续关注，有情况随时汇报。”

挂断电话，周正帆再无睡意。他打开保险柜，取出那份匿名寄来的材料，再次翻阅金光化工的原始审批文件。泛黄的纸页上，审批时间线的矛盾显而易见——建设许可日期早于环评批复整整三个月，这是典型的“未批先建”。

更关键的是，那份有吴天雄和刘永春签字的补充说明，明确要求对审批时间差“不作追究”。当时刘永春还是市政府副秘书长，按理不该直接干预环保审批业务。

周正帆的思绪回到八年前。那时他刚担任市政府办公厅副主任，曾听闻金光化工项目推进神速，但未深入了解。现在想来，那种“特事特办”的速度背后，恐怕隐藏着不愿人知的秘密。

清晨六点，周正帆准时出现在办公室。他需要在这场风暴中维持市政府正常运转，同时应对越来越深入的调查。这种微妙的平衡需要极高的政治智慧。

上午八点，周正帆主持召开日常工作协调会。各部门负责人陆续到来，大家看似如常，但眼神中的闪烁暴露了内心的不安。

会议进行到一半，周市长的秘书匆匆进来，在周正帆耳边低语：“市长请您立即过去。”

周正帆简要交代会议安排，随后快步走向周市长办公室。走廊上，他注意到几个部门负责人交换着意味深长的眼神。

周市长站在窗前，背影显得疲惫。“调查组昨天约谈了九名退休干部，全部是当年与金光化工项目有关的。”他没有转身，声音低沉，“他们特别询问了项目协调会的细节，尤其是那些没有正式记录的会议。”

周正帆沉默不语。他明白周市长的担忧——那些非正式协调会往往隐藏着真正的决策过程，也是问题最容易出现的地方。

“你之前提到的审批疑点，恐怕比想象的更严重。”周市长转身，眼中布满血丝，“调查组已经调取了2013年至2015年所有市级领导的工作日志，重点核查与金光化工相关的时间段。”

周正帆心中一震。调查组此举目的明确：要找出当年哪些领导参与了项目协调，以及他们在其中扮演的角色。

“省长办公室刚来过电话。”周市长走到办公桌前，拿起一份文件，“省委要求我们全力配合调查，同时确保日常工作不受影响。这个度，很难把握啊。”

周正帆明白省长的言外之意：既不能阻挠调查，也不能让市政府陷入瘫痪。

“市长，我认为当前最重要的是保持稳定。调查是必要的，但城市运转更不能停。”周正帆说。

周市长点点头：“今天下午的安全生产会议，你代我主持。我要去省里汇报工作。”

回到自己办公室，周正帆立即调整工作安排。他让于晓伟详细梳理今天需要处理的重要事项，特别是那些涉及民生和经济发展的紧急工作。

上午十点，周正帆代周市长参加全省安全生产电视电话会议。会上，省委领导再次强调要深刻吸取金光化工事故教训，但在提及责任追究时措辞谨慎，只说“要依法依规处理”。

会议间隙，邻市的秘书长凑过来低声问：“正帆，听说调查组在你们那儿动静很大？”

周正帆保持微笑：“正常调查程序，都是为了工作。”

“可我听说是冲着...”对方欲言又止。

周正帆转移话题：“你们市的安全生产大检查进展如何？有机会交流一下经验。”

会后，周正帆立即赶往市重点项目建设指挥部，参加一个计划中的协调会。他知道，在这种敏感时期，更需要展示市政府工作如常的态度。

中午，周正帆在办公室简单用餐时，于晓伟带来了最新消息。

“调查组今天上午又约谈了四名退休干部，包括前环保局副局长。据了解，问题主要集中在项目‘未批先建’的处理上，特别是那份同意补办手续的会议纪要。”

周正帆放下筷子：“会议纪要有问题？”

“据说那份纪要的签发程序不合规，而且，”于晓伟压低声音，“当时主持会议的不是分管领导，而是刘永春副市长。”

周正帆若有所思。刘永春当时不分管环保工作，却主持环保审批的协调会，这明显越权。

“还有，调查组调取了2014年所有市委市政府领导的接待记录，特别关注与金光化工高层的会见情况。”

周正帆感到问题越来越接近核心。他想起自己保险柜里那些照片，其中就有刘永春、吴天雄与李建业的合影。当时只觉得是正常的工作接触，现在想来可能另有深意。

下午两点，周正帆准时出现在市政府新闻发布厅，主持每周的例行新闻发布会。记者的问题自然绕不开金光化工事故和调查进展。

“周秘书长，有传言说调查组在重点调查项目审批过程中的违规行为，能否证实？”一个记者直接发问。

周正帆从容回应：“事故调查正在全面深入进行，任何与事故相关的环节都会被认真核查。具体情况要等调查组的正式结论。”

“请问市政府是否知情项目存在‘未批先建’的问题？”另一个记者追问。

“对于历史审批中的具体问题，调查组会有专业判断。市政府的态度是明确的：尊重事实，尊重法律，绝不护短，也不枉纵。”

新闻发布会后，周正帆立即赶往市人大，汇报事故善后工作。面对代表们的质询，他同样把握着分寸，既不过多透露调查细节，也不回避问题。

傍晚回到办公室，周正帆感到前所未有的疲惫。这种在调查和正常工作间的平衡，消耗着他大量的精力。

于晓伟送来一份紧急报告：金光化工事故遇难者家属中，有三人拒绝签署赔偿协议，要求“严惩责任人”后再谈赔偿。

周正帆仔细阅读报告，指示：“请民政局和司法局组织专业团队，一对一做好法律解释和情绪疏导工作。既要尊重家属诉求，也要依法推进善后。”

处理完这份报告，周正帆才得以稍事休息。他站在办公室窗前，望着夕阳下的城市，想起了自己从政的初心——为民服务，不负韶华。如今，这个简单的信念却要在复杂的权力网络中艰难践行。

晚上八点，周正帆准备回家时，接到一个陌生号码的来电。他犹豫了一下，还是接了起来。

“周秘书长，我是王工程师的女儿。”电话那头是一个哽咽的女声，“我父亲被调查组带走十多个小时了，我们很担心他的身体。他心脏不好，能不能...”

周正帆心中同情，但爱莫能助：“调查组的工作是独立的，我们不便干预。不过我可以帮你问问情况，确保老人的健康得到保障。”

挂断电话，周正帆沉思片刻，然后接通了调查组张正华主任的电话。

“张主任，抱歉打扰。听说你们约谈了前环保局的王工程师，他家人担心他的身体状况...”

“正帆同志放心，我们有专业医护人员全程陪同，不会出问题。”张正华语气平和但坚定，“另外，我们正想通知你，明天上午请到调查组驻地，有些情况需要你协助了解。”

**周正帆感到心跳加速。该来的终于来了，他不仅是要协助调查，很可能自己也成了调查对象。他看了一眼日历，明天这个日子，在八年前的金光化工项目审批中，恰好是一个关键节点。**

#### **第二节**

**周正帆一夜未眠，脑海中不断回放着八年前的那些片段。**那时他刚出任市政府办公厅副主任不久，曾偶然看到过一份关于金光化工项目推进的简报，其中“特事特办”四个字引起了他的注意。但当时他并未深究，现在想来，那可能就是问题的开端。

清晨六点，周正帆提前来到办公室，仔细整理着今天需要处理的文件。他特意将几项重要工作提前安排，为可能出现的调查预留时间。

于晓伟准时到来，脸上带着担忧：“秘书长，今天调查组的约谈，需要我准备什么材料吗？”

周正帆摇头：“不需要特别准备。越是这种时候，越要保持正常状态。”他停顿了一下，“如果我今天回不来，日常工作按分工由各位副秘书长负责，重大事项直接报周市长。”

上午八点半，周正帆准时到达调查组驻地。驻地门口的安保明显加强，所有进出人员和车辆都需经过严格检查。

在接待室等候时，周正帆遇到了同样前来接受约谈的安监局刘明局长。两人对视一眼，都没有说话，但眼神中的复杂情绪不言而喻。

九点整，工作人员引导周正帆来到问询室。省纪委监委张正华主任和两名调查组成员已经在座，桌上的记录设备已经开启。

“正帆同志，请坐。”张正华语气正式，“今天请你来，是想了解一些关于金光化工项目审批的历史情况。”

周正帆平静地点点头：“我一定如实回答。”

问询从一般性问题开始，逐步深入。张正华的问题精准而专业，明显做了充分准备。

“根据我们调取的档案，2014年3月，金光化工项目存在‘未批先建’的情况，但市环保局并未按规定责令停工，而是补办了审批手续。你当时是否知情？”

周正帆谨慎回答：“我当时担任办公厅副主任，不分管项目审批工作。对于具体项目的审批细节，我不太了解。”

“但是，”张正华拿出一份文件，“我们在这份会议纪要上看到了你的名字。这是2014年4月的一次项目协调会，讨论的正是金光化工项目审批问题。”

周正帆心中一震。他完全忘记了这次会议的存在。

张正华将纪要复印件推到周正帆面前：“根据记录，你在会上提出了‘既要依法依规，也要考虑发展实际’的建议。能否具体解释一下这个建议的背景？”

周正帆快速浏览着纪要，记忆慢慢清晰。那是一次由刘永春召集的协调会，目的就是解决金光化工项目的审批问题。他当时的建议，本意是希望找到合规与发展的平衡点，但现在听起来却像是为违规行为开脱。

“我当时的建议是基于一般性工作原则，并非特指金光化工项目。”周正帆谨慎回答。

张正华没有追问，但眼神中的怀疑显而易见。

问询持续了整个上午，问题越来越具体，越来越深入。周正帆尽力保持冷静，如实回答问题，但对于不了解的情况，坚决不做猜测。

中午，调查组提供简餐，周正帆在休息室用餐。他注意到刘明局长已经离开，但脸色十分难看。

下午一点，问询继续。这次的问题更加敏感。

“我们注意到，在金光化工项目获批后不久，该公司向一家名为‘江城安技咨询中心’的机构支付了大额咨询费。而该机构的实际控制人，与刘永春副市长关系密切。你对此是否了解？”

周正帆心中震惊，但表面保持平静：“我不了解这个情况。”

“但是，”张正华又拿出一份文件，“2015年的一份接待记录显示，你曾陪同刘永春副市长会见该咨询机构的负责人。”

周正帆接过文件，记忆再次被唤醒。那是一次普通的公务接待，他完全没注意到那家咨询机构的背景。

“作为办公厅副主任，我陪同领导参加公务接待是正常工作安排。对于接待对象的具体情况，我并不了解。”

张正华点点头，不再追问，但周正帆能感觉到，调查组已经在构建一个完整的证据链。

下午三点，问询告一段落。张正华告诉周正帆，今天的问题已经问完，但他需要随时配合进一步的调查。

离开调查组驻地，周正帆立即返回办公室。他急需核实今天问询中提到的几个问题。

于晓伟已经等在办公室，脸上带着焦急：“秘书长，您终于回来了。今天下午，调查组又带走了三名退休干部，包括前发改委主任。”

周正帆点点头：“我知道了。今天问询中提到了一个‘江城安技咨询中心’，你立即秘密调查这家机构的背景，特别是它与金光化工和刘副市长的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