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9章 倘若在午夜醒来（2/2）
男人的眼睛猛然瞪大到极限，瞳孔深处爆发出细密的、金色的电光纹路！他喉咙里发出“咯咯”的怪响，身体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裸露的皮肤表面浮现出蛛网般蔓延的金色闪电！
“三月！”泷白厉喝，一把将她向后猛拉！
但似乎已经晚了。
那金色电光并非从外攻击，而是从男人体内迸发！它们如同有生命的触须，缠绕上他的身体，将他猛地扯离地面。男人脸上的恐惧凝固了，然后在泷白和三月七的注视下——他的身体从内部被无法形容的力量撑开、撕裂！
没有爆炸的巨响，只有物质被极致压缩后释放的闷响。男人就像一个人形气球，在金色电光的缠绕中瞬间碳化、崩解为最细微的粒子。
连飞溅的血肉都没有，只有一团迅速扩散又消散的黑灰，和空气中骤然弥漫开的、混合了臭氧与冰冷机械感的怪异气味。
金色电光并未散去，反而在空中扭曲、收束，勾勒出一个高大的人形轮廓。电光仿佛为轮廓镀上流动的金边，然后向内坍缩，实体迅速凝聚。
他落在了那摊尚且温热的余烬正中。
纯白的长袍纤尘不染，银白的发丝垂落，淡金色的眼瞳空洞漠然。他随意地抬了抬脚，将靴底最后一点灰烬震散，仿佛只是拂去一粒尘埃。
然后，他抬起头，目光扫过泷白和三月七。
那眼神里没有任何属于人类的情绪，只有一种纯粹的、近乎学术观察般的冰冷审视，像在评估两件实验材料的性质。他左手是精致的机械结构，右手随意提着一把嵌有暗红结晶的枪械。
“哈，梦主果然不会干涉啊。”
泷白瞬间将三月七完全挡在身后，渎命者长刀已在手，苍白的火焰无声燃起，映亮了他冰冷的侧脸。这个人……不是已知的任何星核猎手。但这种非人感，这种能量形式……
“你是谁。”泷白的声音压得很低，是陈述，也是警告。
对方没有立刻回答。他机械的左手抬至胸前，指节活动，发出轻微而清晰的齿轮啮合声。淡金色的瞳孔在泷白和三月七之间移动，最终定格在泷白脸上。
“现在，对话可以开始了。”他缓缓开口，声音被机械喉管处理得平稳无波，却每个字都像冰锥凿进空气里
“对话？你刚杀了个人！”三月七从泷白身后探出头，声音带着愤怒和后怕的颤抖。
“我也不想的，但我判断这是见到各位最快的方式。”他的语调没有丝毫起伏：“效率考量。他挡路了。”
“你——”三月七气得说不出话。
泷白握刀的手紧了紧，盯着对方胸口那几枚刻着复杂公式的徽章：“星核猎手。新的？”
“成员？不。是‘合作者’。暂时的。”那人的唇角极轻微地扯了一下，那弧度里没有任何温度：“就像你们和那个忆者，也是暂时的。利益一致时同行，分歧出现时……便各走各路。很简单的逻辑。”
“你的‘利益’是什么？”泷白向前半步，刀锋微抬，苍焰随之升腾：“阻止我们去大堂？为什么？”
它的目光落在泷白的刀上，在那苍白的火焰上停留了一瞬，然后抬起机械左手，指尖在空中虚点，一抹细碎的金色电光跳跃。
“因为你们总是这样。”他的声音依然平稳，但泷白莫名听出了一丝极其深藏的、几乎被磨灭殆尽的……厌烦？
“看到有人遇险，就想冲过去。听到呼救，就想伸手。哪怕前方是陷阱，是注定徒劳的结局，也要去‘试试看’。”他指尖的电光啪地一声轻响，湮灭在空气里。
“……无谓的情感驱动，低效的行为模式。但偏偏，这种模式常常会……搅乱计划。”
计划。星核猎手的计划。艾利欧的剧本。
泷白的眼神冷下来：“星在前面。你们对她做了什么？”
“她？”骸似乎想了想，然后摇了摇头：“不，她不是目标。只是……舞台上的必要角色之一。而你们……”
他的目光扫过泷白和三月七：“是计划外的变量。变量需要被控制，或者……排除。”
话音落下的瞬间，泷白动了。
没有预兆，他整个人如离弦之箭般向前突进，刀锋撕裂空气，苍白的火焰拖出一道凛冽的轨迹，直刺骸的咽喉——不是试探，是力求一击制敌的杀招。
几乎在同一时刻，三月七的冰箭离弦，数道晶莹的寒流后发先至，封锁骸左右闪避的空间。
骸站在原地，没有动。
他只是抬起了右手——那把嵌着红晶的枪甚至没有举起，只是手腕微转，枪口朝下。暗红色的晶体内，光芒骤然一盛。
轰！
并非开枪。是以他为中心，一圈纯粹由金色电光构成的环状冲击波悍然爆发！高速扩散的能量环带着高频的嗡鸣和恐怖的斥力，与泷白的刀锋和三月七的冰箭狠狠撞在一起！
泷白瞳孔一缩，刀锋上的苍焰暴涨，化作一面盾形护在身前。即便如此，冲击力依然让他身形一顿，向后滑退半步。
冰箭在电光中瞬间汽化，三月七惊呼一声，被余波掀得向后仰倒，被泷白及时伸出的左手揽住腰稳住。
电光散去。骸依然站在原地，白袍纤尘不染。他淡金色的眼瞳看着泷白护住三月七的动作，那眼神里似乎掠过一丝极其复杂的情绪——快得难以捕捉，像是厌烦，又像是一丝极淡的……怜悯？
“看。”他说，声音里终于有了一丝极轻微的、近乎叹息的波动：“就是这样。保护。连接。然后……”
他的话没有说完。
因为他的身体突然极其轻微地震动了一下。不是受到攻击，而是某种……来自远方的共鸣？他猛地转头，看向某个方向——那是大堂所在的方位。
淡金色的瞳孔深处，数据流般的光彩急速闪过，仿佛在接收、处理着某种无形的信息。
几秒后，他转回头，看向泷白。
那眼神变了。不再是无情绪的观察，而是……一种近乎“任务完成”的漠然。
“时间到了。”他说。
然后，没有丝毫留恋，没有丝毫解释，他的身影就在泷白和三月七眼前，化作一蓬炸开的金色电光。电光向中心坍缩，形成一个微小的奇点，随即连同他的存在一起，彻底消失在空气中。
只留下那句话的余音，和走廊里尚未完全散去的、混合了臭氧与灰烬的怪异气味。
泷白缓缓放下刀，苍焰熄灭。他手臂还环着三月七的腰，能感觉到她身体的紧绷和轻微的颤抖。
“……他走了？”三月七小声问，惊魂未定。
“嗯。”泷白松开她，但一只手仍虚扶在她背后：“他刚才……在看大堂方向。星那边出事了。”
这个认知让他心脏一沉。黑天鹅的警告，这个神秘猎手的阻拦，都在指向同一个不祥的结论。
他不再犹豫，拉过三月七的手腕：“走，最快速度过去。”
他们不再掩饰行踪，全速在扭曲的忆域中穿行。泷白的刀锋斩开一切阻碍，苍焰烧出一条通路。三月七紧跟在后。
越靠近大堂区域，泷白心里那股不祥的预感就越强烈。空气中忆质的波动变得混乱而焦灼，仿佛刚刚经历过某种剧烈的冲击。然后，他感应到了——属于星的那点微弱的共鸣，正传来剧烈的情绪波动：震惊、悲伤、不敢置信。
“星！”三月七也感觉到了，惊呼出声。
他们冲过最后一段走廊，撞开一扇半融化的华丽大门——
映入眼帘的，是酒店大堂的景象。或者说，曾经是大堂的景象。此刻这里一片狼藉，记忆的碎片如雪花般缓缓飘落，地面覆盖着一层薄薄的、浅蓝色的荧光液体，像干涸的泪痕。
星跪坐在大厅中央，低着头，肩膀微微颤抖。黄泉站在她身侧不远处，手按在刀柄上，面色凝重。
泷白的脚步停在大厅边缘。他的目光扫过那片浅蓝色的液体，扫过星手中紧握的、某样正在缓缓消散的光点，最后落在星空洞而赤红的眼眶上。
他明白了骸最后那句话的意思。
“时间到了”。
他阻止他们前来，不是为了杀他们，只是为了……拖延时间。
为了让某个“结果”，在他们抵达之前，无可挽回地发生。
泷白握刀的手指，关节微微泛白。他抬起头，看向大厅顶部那破碎的、仿佛被什么巨大力量撕裂过的穹顶痕迹。
星核猎手……真好奇你叫什么……
他记住了那双淡金色的、空洞而残忍的眼睛。还有那种令人发毛的熟悉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