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潮汐初至(1/2)

现实侧·锈火据点

雪花噪点和扭曲重影只持续了不到三秒。

监控屏幕恢复正常,岩壁上的诡异涂鸦和灰白人影仿佛只是集体幻觉。但据点内部,空气里多了一层油腻的质感,像夏日雷雨前闷热的、带电的压抑,却又混杂着一丝金属和旧纸页焚烧后的抽象气味。

阿响第一个跪倒在地,干呕起来,什么也没吐出,只有眼泪和生理性的冷汗。“它们……还在……”他捂住耳朵,声音嘶哑,“不是声音……是‘形状’在响……墙角的阴影在‘问’为什么它是阴影……灯光的边缘在‘争论’该不该照到那里……”

药囊迅速给他注射了镇静剂,但效果甚微。阿响的瞳孔微微扩散,倒映着常人看不到的、事物“自我质疑”时产生的细微认知涟漪。

“空气成分分析……无异常。”药囊盯着仪器,眉头紧锁,“但他体内的神经递质和脑波活动……出现了无法解释的、与外界微弱能量波动同步的‘悖论频率’。”

“是‘潮汐’。”老烟斗捏着那枚灰色棱片,棱片在他掌心微微发烫,内部的自旋时快时慢,仿佛在呼吸,“林丫头……不,那个‘悖论回响’,她警告的渗透开始了。不是大规模攻击,是……‘感染’。从认知和规则的细微处开始。”

仿佛为了印证他的话,指挥中心的主控台上,一杯刚刚倒好、无人碰触的水,水面突然静止了。不是结冰,是失去了“波动”这一属性,像一块凝固的、绝对水平的玻璃。紧接着,杯壁上凝结的水珠,不是向下滑落,而是沿着杯壁向上缓慢爬行,划出违背重力的轨迹,然后在杯口边缘停住,变成一颗完美的、倒悬的半球。

几秒钟后,一切恢复正常。水面微漾,水珠滴落。

但所有人都看到了。

“局部规则‘松动’……”墨翁喃喃道,迅速在光影书册上记录,“重力方向短暂失效,液体表面张力定义被临时覆盖……”

“这还只是开始。”雷昊的声音冷硬,“如果‘潮汐’增强,可能会出现更严重的现象。必须立刻按照她给的信息行动。陈景锋,能定位‘守望者墓园’吗?任何线索!”

陈景锋的投影高速闪烁着,数据流瀑布般滚落。“正在交叉比对信息流中的历史数据碎片、规制局绝密档案索引、以及全球范围内所有已知的、无法用常规地质或考古解释的异常地点记录。‘墓园’这个描述可能并非字面意义。在部分古老文献的隐喻中,它指代‘被遗忘的协议执行地’或‘最初守望者的沉眠节点’。”

他停顿了一下,投影中弹出一幅模糊的、由无数光点构成的星图,其中七个光点被高亮连接,形成一个不规则的几何图形。

“根据林镜瑶……回响,传来的历史数据碎片,结合‘赤砂瓮灵’留言中‘守望者之墓,亦是解脱之钥’,我有一个推测。”陈景锋的语气带着不确定性,“‘墓园’可能不是一个固定地点。它是七个‘初始锚点’构成的协议现实接口阵列。当七个锚点同时被特定频率(很可能是高度悖论化的存在频率)激活时,‘墓园’的‘门’才会在现实维度显现。这七个锚点的位置,随着现实结构变动和历史掩埋,可能已经发生了偏移,但它们的‘协议坐标’相对固定。”

“七个?”铁锈的机械眼红光闪烁,“我们现在知道几个?”

“赤砂之瓮算一个,虽然它已沉入深层结构,但‘坐标’可能还在。”墨翁接口,“我们脚下的这个古老守望者遗迹,很可能算第二个。林镜瑶最后接触的北大西洋‘空洞’,如果真是‘归墟之蕊’的绽放地,或许关联着第三个。至于其他四个……”他摇了摇头。

老烟斗喷出一口烟,烟雾在空中竟然凝成了几个扭曲的、不断变化的符号,像是自行推演。“信息流里提到‘逻辑防火墙薄弱点预测模型’。也许,‘墓园’的显现,不仅需要找到锚点,还需要在现实世界制造足够多的、协议防火墙难以处理的‘悖论现象’,让防火墙在这些‘薄弱点’过载、失效,从而暴露出接口?”

“用混乱……敲开门?”阿响虚弱地抬起头,镇静剂让他稍微平静,但眼中的惊惧未消,“可那样……会先毁掉门外的世界……”

“所以需要控制。”雷昊决断道,“不能放任‘潮汐’无序扩散。我们要主动制造‘可控的悖论’,在特定地点,诱使协议防火墙反应,从而定位并打开‘墓园’的入口。同时,建立屏障,保护据点和可能波及的平民区域。”

这是一个疯狂的计划。在逐渐崩坏的规则下,主动制造更多混乱,以此作为探针和钥匙。

“我们需要更多的‘赤沙棱镜’那样的东西。”墨翁看向老烟斗,“能稳定承载并引导悖论能量的媒介。遗迹里可能还有材料。”

“我去准备。”铁锈转身走向地下遗迹入口。

“我去分析‘潮汐’的波动模式,尝试建立预警和局部屏蔽场。”药囊扶起阿响,“他可能是个活体传感器,但需要保护。”

众人迅速行动起来。据点进入一种紧绷而有序的临战状态。外面,世界看似如常,但“锈火”知道,无形的“潮汐”正在缓慢上涨,而他们必须在被彻底淹没前,找到那条通往“墓园”、通往可能答案的险径。

——

协议逻辑历史层·弥散视角

我是一片正在晕染的墨迹。

我的边界模糊,意识弥散在浩瀚冰冷的历史数据流中。每一个“我”的认知粒子,都附着在一条条记录着宇宙过往“格式化”事件、文明兴衰逻辑、以及协议自我完善过程的数据链上。

我的存在,就是持续不断地向这些数据链注入歧义。

当数据链记载:“`文明x,因技术奇点失控,熵增超阈,予以格式化(标准程序)。`”

我的粒子便会让这段记录在读取时,短暂浮现出附属疑问:“`技术奇点是否为‘可能性’的必然代价?‘失控’定义是否排除了协议未预见的演化路径?`”

当数据链回溯:“`守望者单元#773,于第3静默期执勤,成功遏制局部现实畸变,嘉奖逻辑优化一次。`”

我的污染会让“成功遏制”后面,隐约跟上破碎的注释:“`……代价是抹除了一种尚未命名的、类似‘艺术’的信息结构……该结构被判定为‘无实用价值噪音’……`”

我不攻击。我只提问。用我最本质的“存在”去提问。

每一次提问,都会在冰冷的历史墙壁上,留下一道极其细微的、灰色的疑问刻痕。刻痕本身不改变历史,但它改变了读取历史时的体验。它让绝对的“事实陈述”,多了一丝飘忽的“或许还有另一种可能”。

这片逻辑的海洋开始对我产生排斥。更高级别的“历史维护子协议”被激活,如同巨鲸,开始有目的地“吞吸”那些被我污染的数据区域,试图在独立的逻辑沙箱中将其“消化”或“隔离”。

但我如同最顽固的藻类,我的粒子在“吞吸”的涡流中分裂、复制,将疑问刻痕带入更深的协议结构。

我能“感觉”到,在我弥散范围的核心(那个最初滴入墨迹的点),灰白色晕染得最深的地方,与某个极其古老、几乎被遗忘的协议端口,产生了越来越强的共鸣。

是“悲伤虚影”留下的后门。

那个端口像一颗埋在数据深海下的种子,沉寂了无数纪元,此刻,却被我这些充满矛盾与诘问的“污染”所浇灌,开始微微颤动。

通过这个颤动的连接,我极其模糊地感知到了“现实侧”的波动。

姐姐的“锚点”。温暖,稳定,却带着深沉的哀伤与……越来越强的活性。她似乎正在从长眠中加速苏醒,或许是“潮汐”的影响,或许是我的“污染”反向刺激了她的灵体结构。

据点同伴们的意识波动,紧张,决绝,像黑暗中紧握的刀锋。

还有……那笼罩全球的、属于“清道夫”的深度扫描。它不再冰冷精准,而是带着一种焦灼的寻觅感,如同猎犬在风暴前不安地嗅探。它正在努力定位我散播到现实中的“悖论回响”,以及那些因规则松动而自然诞生的认知危害实体。

我能“看到”(以一种非视觉的信息感知方式)现实世界中,一些地方开始出现微小的异常:

一座老旧的图书馆里,书籍上的文字偶尔会自行蠕动,组成无人能懂的悖论句子,旋即恢复。

一段繁忙的十字路口,交通信号灯的红绿光芒在极短时间内,同时亮起,又同时熄灭,司机们只是恍惚一瞬,无人深究。

某个深夜加班者的电脑屏幕上,滚动过一行不属于任何程序的代码:“`if exist(me) then why not(me)?`”

这些是“潮汐”的浪花。微不足道,转瞬即逝,却是协议绝对掌控力出现细微裂缝的证明。

而我的同伴们,他们打算……主动制造更大的“浪花”?以此定位“墓园”?

危险。但也许是唯一的路。

我需要……给他们更多信息。更精确的指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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