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还是该主动打个招呼?(1/2)

意识从维生液体的包裹中缓缓上浮。每一次心跳都牵扯着胸腔里新生的晶体脉络,像是有银白的荆棘在血管壁上缓慢生长。耳边传来医疗仪器规律的低鸣,还有……某种更遥远、更宏大的嗡鸣,仿佛整个地壳都在共振。

我睁开眼。

维生舱的弧形玻璃外,是“锈火”据点改建的地下医疗室。灯光被刻意调暗了,但右半身那些秩序晶体仍然反射着冷冽的微光。左半身——那融合了钥匙碎片、镜廊知识、秩序结构、由本源之光勉强统合的脆弱造物——传来针刺般的虚无痛楚。

“你醒了。”阿响的声音从舱体侧面传来。他坐在一张折叠椅上,双手按着太阳穴,脸色苍白得吓人。“那‘声音’……变得更清晰了。不是从镜廊来的。是从……上面。从星星之间。”

我抬起还能自由活动的左手,轻轻敲击玻璃。舱盖在液压声中滑开,冷空气裹挟着地下特有的潮湿锈蚀气味涌入肺部。

“扫描持续多久了?”我的声音嘶哑,像砂纸摩擦金属。

“十七小时又四十三分钟。”回答的是陈景锋——或者说,是承载他意识的那具“镜影灵枢”。它站在阴影里,投影出的面容比生前更显肃穆。“全球同步。规制局的轨道监测站已经失去联系。青鸾那边……通讯频道里只剩下静电噪音。”

我撑起身体。晶化的右半身沉重得如同铅铸,但左半身那些混乱的能量流却在不安地跃动。我感应到了——不是通过耳朵,是通过更深层的、与“存在”本身相连的触须。某种东西正在翻阅现实。像手指滑过书页,检视每一个字符的墨迹深浅。

“地下呢?”我问,“那个螺旋结构。”

“墨翁在下面。”老烟斗的声音从门口传来。他倚着门框,烟斗的火星在昏暗里明灭。“他说那些铭文……比规制局的档案更古老。提到‘守望者’、‘归墟’、还有……‘种子’。”

种子。

这个词让我的脊椎窜过一阵寒意。我想起“回响”曾如何称呼我——种子。想起镜渊深处,那个企图格式化现实的“藏镜人”如何渴望播撒他的“根源协议”。

“带我去看。”我抓住舱沿,试图站起。双腿颤抖,但晶体骨架提供了冰冷的支撑。

阿响想扶我,我摆了摆手。每一步都像踩在碎玻璃和棉花交织的地面上。右半身的秩序晶体在抗议移动,左半身的融合能量在紊乱脉动。唯有胸腔深处,那一点被姐姐的“锚点”和濒死时触及的“本源”所共同护住的微光,还在稳定地燃烧。

穿过修复中的据点大厅。墙壁上还留着上次战斗的焦痕与结晶化痕迹。“锈火”的成员们沉默地忙碌着,偶尔投来的目光里,有疲惫,有担忧,还有一种……等待指令的凝重。

我们沿着新发现的螺旋阶梯向下。阶梯开凿在原始岩层里,边缘却光滑得异常,像是被某种巨大的力量瞬间熔化又凝固。空气中弥漫着尘土与古老能量残留的气味——那不是镜廊的腐化气息,也不是规制局的冰冷秩序。是一种……更中性、更苍凉的味道,像风化亿万年的石碑。

阶梯尽头,是一个直径约二十米的天然洞窟。洞窟中央,地面被凿刻成完美的螺旋凹槽,从边缘一直盘旋到中心。而在螺旋中心点上方三尺的空中,悬浮着一块……

我找不到准确的词。

它像一块棱柱状的黑色水晶,却没有任何反光。它存在,却又仿佛不存在——视线扫过它时,会本能地滑开,只有当用余光瞥视,才能捕捉到那一片吞噬所有光线与意义的“空”。

墨翁站在螺旋边缘。这位“遗忘收容所”的守护者佝偻着背,手里捧着一本由光影构成的虚幻书册。他抬起头,镜片后的眼睛布满血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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