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1章 在之后(1/2)

旧主之眼闭合后的第二日,祖阙的天竟罕见地透亮。风顺,光平,连街口那株常年斜生的老槐都被阳照得笔直。没人再谈“心碑”,没人再提“静”或“错”;他们只是做事——晾衣、卖饼、修瓦、吵架。所有的声音都在返回一种古老的生活节奏里。

可这份安宁只是表象。萧砚知道,真正的“在”,不是平,是动。安得太久,旧主的衡必然再度起。

他坐在祖阙最高处的塔檐,俯瞰整座城。心碑的光已完全融进地层,唯余一缕极微的回响,在他胸口与天地之间缓缓跳动。江枝的影时有时无,像风吹纸灰,似在提醒他:别让“在”老化。

那晚,他听见第一声新的颤。不是碑,也不是风,而是“人”。市巷里,有个少年在弹旧琴。琴弦久未调律,声音涩而不准,却意外地有生命。那一串音符飘过祖阙街头,竟引得无数锅沿、门槛、凳脚轻轻共鸣。那些平凡之物似乎记得——心碑不见了,但“在”的律仍可自起。

萧砚心中一动:人心之外,城心也可鸣。

——

三日后,异象再起。灰狱深处传来极低的一声“呼”。那不是旧主,是“界”的深息。自从心碑鸣动,天地之间的界壁变薄了。祖阙之东的风河开始逆流,河上浮起一层薄薄的镜光,映照的不是天,而是每个人心底的倒影——他们的“在”以另一种形式在河上重复着。

有人在河畔看见自己笑,又见自己哭;有人见到自己弯腰拾起石子,却不记得那时为何而拾。镜河像在复制每一个“存在”,让他们直面未被看见的自己。

“这便是‘在之后’。”江枝的声再度传来,她立于河光之上,裙裾轻摇,风无声。

“碑已散,静已退,旧主沉眠。可‘在’不止。”

萧砚看着那片镜河,缓缓开口:“所以,接下来,我们要守的,不是碑,也不是界,而是——心不被镜吞。”

“对。”江枝点头,“镜在学你们,它想‘成为’你们。若它学会哭,就会哭出新的律。”

话音未落,镜面微颤。水中倒影的笑与哭竟互换了位置——笑的眼在流泪,哭的嘴在上扬。那些人惊慌地后退,镜影却沿着他们的脚尖蔓延,一寸寸攀上他们的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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