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6章 深渊回响与真视之瞳（2/2）

他盘坐在房间中央，苏婉守在门口，手里握着那块灰白石，尽最大努力用她的共鸣能力营造一个平稳的能量环境。陈星云深吸一口气，不再将意念外放去感知物体，而是向内收缩，试图在自身周围，构建一个以他为圆心、半径或许只有半米的、无形的“真视力场”。

起初只是感觉。他尝试将那种“洞察”的意念，如同波纹般均匀地释放出去，形成一个稳定的球状区域。然而，力量一旦离体，就如同脱缰野马，瞬间变得稀薄、涣散，难以维持形态，或者重新变成无方向的、碎片化的信息流反冲回来。

失败，反噬，头痛欲裂。休息，总结，再尝试。

他想起暗月世界里刺客对“气”的精密操控，想起那些需要极限专注才能发动的连击技巧。他将领域之力的释放，想象成一种更高级、更无形的“气”的运用。不是粗暴地推开一扇门，而是用指尖去感受锁孔的形状，轻轻转动钥匙。

渐渐地，他能感觉到一个极其不稳定、时隐时现的“泡”出现在身体周围。在这个“泡”内，他对尘埃飘落的轨迹、空气湿度的细微变化、甚至苏婉呼吸的节奏，都有了更清晰、更有序的感知，而非之前的洪流冲击。但维持这个“泡”，需要他全神贯注，如同在悬崖边走钢丝，任何一丝情绪波动或外界干扰，都可能让“泡”破裂，导致精神力震荡。

就在他勉强能将这个微小领域维持大约一分钟的时候，南派三叔式的诡异恐怖，不期而至。

那是一个深夜，苏婉累极睡去。陈星云独自进行夜间修炼，试图延长领域维持时间。当他将领域扩展到接近一米，精神高度集中于领域边缘的稳定性时，忽然，一股极其微弱、但冰冷彻骨的“注视感”再次掠过！这一次，感觉如此之近，仿佛就在这间储藏室的岩壁之后，甚至……就在他刚刚展开的领域边缘！

紧接着，他“听”到了声音。不是耳朵听到的，而是直接在他维持领域的感知中，如同收音机调频错误时冒出的杂音，渐渐汇聚成模糊的呢喃。那呢喃非男非女，带着多重诡异的叠音，用一种他从未听过、却诡异能理解其“含义”的语言断断续续地低语：

“……看……到了……门缝……光……”

“……血肉……锚点……定位……”

“……旧日……尘埃……新神……种子……”

“谁？！”陈星云心中大骇，领域瞬间崩溃！剧烈的反噬让他喉头一甜，差点呕出血来。他猛地睁眼，环顾四周，储藏室只有沉睡的苏婉和冰冷的岩壁。但那冰冷注视感和诡异的呢喃残留的意识触感，却无比真实。

是幻觉？是精神力过度消耗导致的心魔？还是……他的领域在变得稍微强大、感知稍许深入后，真的像秦上校警告的那样，开始“吸引”或者“窥见”了某些隐藏在现实帷幕之后的东西？

这个念头让他毛骨悚然。他将此事隐晦地告诉了苏婉，两人商量后，决定在修炼时更加谨慎，一旦出现异常立刻停止，并且绝不在精神疲惫时强行修炼。

然而，恐惧催生警惕，也催化成长。这次恐怖经历后，陈星云发现自己在构建和维持微小领域时，多了一种难以言喻的“韧劲”。仿佛在对抗那无形注视和诡异低语的压力下，他的精神意志被被动地锤炼了。他能够将领域的半径稳定在一米左右，维持时间也延长到了三到五分钟。在这个范围内，他能更精细地操控感知的焦点，比如集中“看”清一小块岩壁上所有的微观裂纹和能量残留，而不会导致信息过载。

他甚至开始尝试领域的初步“应用”，而不仅仅是感知。一次，当苏婉尝试用共鸣能力寻找岩层中可能存在的纯净水脉时，陈星云展开领域，将自己的“真视”与苏婉的“共鸣”微妙地结合。在双重感知下，他们不仅“看”到了一条细小的地下水流，还“看”清了水流路径上几处脆弱的岩层节点，以及节点附近盘踞的、几只能量反应微弱但带着毒性的盲眼穴居虫。

这种协同，让苏婉的能力使用更安全、更高效。两人之间，逐渐形成了一种超越言语的默契。有时仅仅是一个眼神，陈星云便能知晓苏婉感应到的“资源”大致方位和属性轮廓，而苏婉也能隐约感觉到陈星云领域展开时的精神负荷，适时给予支持或提醒休息。

这种并肩探索未知力量的过程，在冰冷的基地和恐怖的阴影下，竟也生出些相依为命的暖意。偶尔，在极度疲惫又暂时安全的时刻，两人挤在狭窄的床铺上，也会抛开恐惧与修炼的压力，只是紧紧相拥，用最原始的体温和心跳确认彼此的存在。肌肤相亲间，汗水与喘息交织，是压抑中的短暂宣泄，也是绝望里开出的微弱却顽强的生命之花。苏婉指尖划过陈星云后背新添的、不知是训练反噬还是旧伤未愈的疤痕，会低声骂一句“笨蛋”，然后落下细密的吻。陈星云则会收紧手臂，将脸埋在她颈间，嗅着那混合了汗味和一丝基地廉价皂角的、独属于她的气息，哑声说：“没事，还活着。” 这些时刻，没有旖旎，只有劫后余生般的真实与慰藉，是他们在这崩坏世界里，为数不多的、能牢牢抓住的“此刻”。

随着对自身领域认知的加深，陈星云开始触及一个更核心，也更危险的疑问：这力量的源头究竟是什么？仅仅是暗月世界游戏带来的变异？还是像那诡异低语隐约暗示的，与某些更古老、更可怕的存在相关？

秦上校似乎知道些什么，但讳莫如深。基地的数据库权限极高，他们无法接触。陈星云只能将探究的方向，转向自身领域感知到的那些异常“痕迹”。他越来越频繁地在基地深处，尤其是靠近旧矿道和某些废弃区域的墙壁、地面甚至空气中，“看”到那些暗淡的、扭曲的、散发着不祥气息的能量残留。它们有的像干涸的血迹，有的像蠕动的阴影线条，有的则是难以形容的、亵渎几何形状的印记。这些残留大多极其微弱，若非他拥有“真视”，根本无从察觉。它们似乎与暗月世界某些区域的邪恶气息同源，但又有些微妙的不同，更……“陈旧”，更“深邃”。

这些发现让他不安。磐石基地，这块人类在废墟中挣扎求存的“磐石”，其地基之下，似乎并不那么坚固，反而可能隐藏着连通更可怕深渊的裂隙。

转机出现在一次意外的基地能源管道检修任务中。陈星云和苏婉被派往一条近乎废弃的、通往旧时代深层矿井的维护通道。通道内照明损坏大半，只有零星几盏应急灯提供着惨绿的光晕，各种管道如同巨兽的肠子盘踞在头顶和身侧，滴滴答答的渗水声在寂静中格外清晰。

走到通道中段一处塌陷堵塞处附近时，陈星云的双眼骤然传来一阵前所未有的强烈刺痛，视野瞬间被一片深沉的、蠕动着的暗红色所覆盖！在他眼中，前方那堆看似普通的塌方岩石后面，并非实心的岩层，而是一个巨大的、不规则的能量空洞！空洞边缘萦绕着浓得化不开的、如同凝固血浆般的暗红与污浊墨绿交织的能量流，无数细小的、仿佛痛苦人脸或扭曲触须的黑色影子在其中沉浮、哀嚎。更让他灵魂颤栗的是，空洞中心，隐约传来一种极其缓慢、无比沉重，却又带着毁灭性韵律的“搏动”感，仿佛一颗沉睡的、属于远古恶兽的心脏。

与此同时，苏婉也脸色煞白，紧紧抓住陈星云的胳膊，颤抖着低语：“那里……有东西……非常……非常‘饥饿’……非常‘古老’……它在‘吸引’……不，是在‘吞吸’周围一切的‘存在感’……”

而天下霸唱风格的那种基于地理、风水、历史沉积的宏大恐怖感，在此刻扑面而来。陈星云强行镇定，将领域收缩到极致，只维持最基本的预警，然后仔细观察周围环境。他注意到，这条通道的走向、岩层的纹理、甚至那些管道锈蚀的痕迹，似乎都隐隐指向那个能量空洞的方向。塌方处附近散落的几块碎石，其断裂面呈现出一种不自然的、仿佛被某种巨大力量瞬间“吮吸”过后的光滑晶化现象。空气中，除了霉味和水汽，那一丝极淡的、混合了硫磺、腐血和某种奇异金属锈蚀的气味，在这里变得格外明显。

这不是简单的怪物巢穴，也不是偶然的能量泄露点。这更像是一个……“伤口”。现实世界这块“画布”上，一道被某种难以想象的力量撕裂后，未能完全愈合，反而开始腐烂、并且可能连通着某个可怕“里层”或“下层空间”的伤口！磐石基地，或许就建立在这样一个或数个尚未完全爆发的“伤口”附近！所谓的能源管线故障、偶尔失踪的巡逻人员、部分区域难以解释的精神压抑感，恐怕都与此有关。

两人不敢久留，记下位置和特征后，迅速退回，并将情况以最严肃的态度汇报给了秦上校。秦上校听完，长久沉默，脸色在昏暗的灯光下显得晦暗不明。他没有否认，也没有详细解释，只是说：“知道了。此事列为最高机密，对任何人不得提起。你们的修炼，看来需要更明确的‘方向’和‘压力’了。”

几天后，陈星云接到新的、非强制但强烈建议的任务：进入基地更深层的一个“隔离研究区”，协助研究人员分析一批从不同“异常区域”回收的、无法用常规手段检测的“疑似危险物”。秦上校暗示，那里可能有助他理解自身力量本质，甚至找到提升控制力的线索。

陈星云明白，这是一把双刃剑。是获得知识和力量突破的机遇，也可能是更直接接触恐怖、加速自身异化或吸引更可怕注视的陷阱。他看向苏婉，苏婉握紧他的手，眼神坚定：“我跟你一起去。我的‘共鸣’，也许能帮你分辨哪些东西是纯粹的‘死物’，哪些是……‘装死’的。”

两人都知道，踏入那里，意味着他们的修炼之路，将从相对自闭的探索，正式踏入由“磐石基地”和背后更庞大、更隐秘力量所主导的、危机四伏的深水区。陈星云体内那初具雏形的“真视领域”，也将迎来真正严峻的考验——不仅是力量的控制，更是对隐藏在无数“真实”背后的、足以颠覆认知的恐怖真相的承受力。

领域之力的修炼，从来不只是能量的积累与技巧的打磨，更是一场步步惊心的、对世界本质与自我灵魂的残酷“真视”。而他们，已无退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