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清安姐,我们走了(2/2)
她小口小口地吃着,每一勺都伴随着宋清安耐心而轻柔的动作。
吃着吃着,她忽然抬起眼,看向宋清安,眼神清亮,带着一种不容错辨的、纯粹的温暖和感激:“清安姐,”她的声音比刚才有力了一些,“你的粥,熬得真好喝。和我妈妈熬的一样好喝。”
这不是一句普通的夸赞。对于凌晨而言,沈柠的粥代表着世界上最无可替代的、关于爱与家的味道。她将宋清安的粥置于同等高度,是一种最高级别的认可,也是一种无声的、笨拙却真诚的告白——你给予的温暖,于我而言,珍贵如斯。
宋清安舀粥的动作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她看着凌晨那双清澈的、映着晨光和自己影子的眼睛,听着这句简单却重逾千钧的话,心湖像是被投入了一颗温暖的石子,漾开层层叠叠的波纹。一种酸涩而饱满的情绪瞬间攫住了她。
她习惯了付出,习惯了冷静,习惯了作为给予者和守护者,却很少如此直接地接收到这样纯粹而深厚的暖意。
她迅速垂下眼帘,掩饰住眸中翻涌的情绪,再抬起时,已恢复了平时的温和,只是那温和之下,似乎有什么东西更加柔软了。
她没有说话,只是伸出手,用指腹非常轻、非常快地拂过凌晨的嘴角,擦掉那并不存在的粥渍,动作里带着一种近乎珍视的宠溺。
然后,她重新舀起一勺粥,吹凉,递过去,声音比刚才更柔,更缓:“好喝就多吃点。吃饱了,才有力气……”她顿了顿,看着凌晨,眼底有光轻轻闪烁,“……继续‘温暖’别人。”她巧妙地将凌晨那份试图传递温暖的心思点了出来,带着温柔的调侃和全然的接纳。
凌晨的耳朵一下子红了,这次不是因为发烧,而是因为心思被看穿的羞赧和喜悦。
她低下头,乖乖地吃下那勺粥,嘴角却抑制不住地向上弯起。
晨光愈发明亮,将相视而笑的两人笼罩在一片温暖的光晕里。
一碗朴素的小米粥,氤氲的热气,交织着无声的关怀与笨拙却真挚的回馈。在这个安静的早晨,守护与被守护,温暖与被温暖,已然分不清界限。
她们像两棵各自生长却根系悄然相接的树,在彼此的生命里投下了一片不可或缺的荫凉,也汲取着对方带来的、滋养灵魂的暖流。
……
在宋清安家赖了一整天,被小米粥、清淡小菜和无微不至的关怀仔细温养着,凌晨的低烧彻底退去,虽然脸色还带着点病后的苍白,但精神已然恢复了大半。
期间沈柠又打来一次视频,看到女儿气色好转且被照顾得妥帖,终于彻底放心,隔着屏幕对宋清安谢了又谢。
腊月十八的清晨,空气里年的味道似乎又浓了几分,却也裹挟着离别的清冷。
行李早已收拾好,整齐地放在客厅中央。
季逸卿检查完最后一遍证件,抬头看向凌晨:“走吧,该去对面说一声了。”
凌晨点点头,最后看了一眼这个临时避难所,心里漾开一丝不舍的涟漪。
两人敲响了对面公寓的门。
开门的是林予松。他似乎知道他们今天要走,安静地看着他们,清寂的眼睛里比平时多了一丝几不可察的波动。
宋清安正从厨房出来,手里端着两杯刚热好的牛奶,看到他们和身后的行李箱,她脚步顿了一下,随即露出一个温和的了然笑容:“要出发了?”
“嗯,清安姐,”凌晨的声音比平时更软一些,“十一点的飞机。”
“进来喝杯热牛奶再走吧,外面冷。”宋清安侧身让他们进来,语气自然得像只是寻常的早晨招呼。
四人坐在客厅里,气氛有些安静的凝滞。季逸卿努力活跃气氛,叽里呱啦地说着京城过年的热闹和要带回来的特产,拍着胸脯保证会给林予松带最新款的游戏卡带。
宋清安静静地听着,嘴角噙着淡淡的笑意,偶尔点头。她的目光大部分时间落在凌晨身上,细致地观察着她的气色。
喝完牛奶,告别的时间终究到了。
季逸卿率先站起来,用力拍了拍林予松的肩膀:“松子,好好看家!有事随时打电话!游戏机留着给你解闷!” 他又转向宋清安,收敛了玩笑,语气真诚:“宋阿姨,这些天真是麻烦您了!谢谢您的照顾!新年快乐!”
宋清安温和地笑笑:“一路顺利,新年快乐。照顾好自己,也照顾好凌晨。”她的叮嘱总是这样简洁而周全。
轮到凌晨了。她走到林予松面前,看着这个安静瘦削的少年,轻声说:“松子,再见。要按时吃饭。”她知道宋清安工作忙,有时会顾不上。
林予松抬起眼,看了她几秒,然后极轻、极快地点了下头,从身后拿出一个卷起来的画纸,递给她。
凌晨微微一怔,接过来展开。
画纸上是用铅笔精心勾勒的轮廓——是那天她发烧时,蜷在沙发上睡着的样子,毯子盖到下巴,只露出半张脸,眉头微微蹙着,却奇异地透出一种安宁。线条细腻温柔,捕捉到了那一刻极其脆弱又依赖的神态。右下角有一个小小的、不易察觉的“song”签名。
凌晨的心像是被轻轻捏了一下,涌上一股暖流。“谢谢,松子。画得真好。”她小心地将画纸卷好,握在手里。
最后,她走到宋清安面前。抬起头,看着对方温柔沉静的眼睛,千言万语堵在喉咙口,最终只化成一句:“清安姐,我们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