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手术(2/2)
然而,接下来的一幕让大家更惊讶。
凌晨似乎被刚才的讨论稍微勾起了一点兴趣(或者只是嫌他们太吵想赶紧结束),她抬起眼皮,扫了一眼楚悦正在讲解的下一道题,那是关于立体几何截面问题的。
楚悦正在用一种非常繁琐的传统方法构造辅助线。
凌晨微微蹙眉,似乎看得有点难受。她伸出手指,点了点楚悦草稿纸上的某个点:“这里,空间向量,建系,投影法。三分钟搞定。你那样太绕了。”
她的语气平淡直接,甚至有点“嫌弃”的意味,却像一把钥匙,瞬间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楚悦是学霸,但思维有时会陷入定式。经凌晨这一点拨,她立刻意识到自己的方法多么笨拙。
当然,这也是她答应凌晨来当“助教”的原因之一——教别人的同时,自己也能得到来自凌晨的点拨,简直美差!
“对啊!向量法!”楚悦一拍脑袋,又是佩服又是懊恼,“我怎么没想到!” 她再次投入计算,果然很快得解。
接下来,几乎成了凌晨的“懒人点拨课堂”。她惜字如金,往往只用一两个词或一个简单的提示,就能精准地戳破思维那层窗户纸。
她不会耐心讲解全过程,但指出的方向总是最简洁高效的。
小组的效率瞬间提升,气氛也从沉闷压抑变得活跃起来,大家开始积极思考,尝试沿着她指出的方向探索。
楚悦看着凌晨那副依旧懒散、却无形中掌控着全场思维走向的模样,心里感慨万千。
她注意到,凌晨虽然语气冷淡,但每次提示都恰到好处,并没有真正打击到谁,反而激发了大家的思考欲。
这是一种独特的、属于天才的温柔。
季逸卿看着这一幕,碰了碰林予松的胳膊,压低声音笑道:“啧,咱们凌老师这‘启发式教学’,效果拔群啊。王老板知道了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
林予松看着人群中虽然依旧没什么表情、却无形中成为核心的凌晨,眼底闪过一丝极淡的笑意。
辅导结束,大家都有种醍醐灌顶的感觉,纷纷向凌晨道谢。
凌晨只是敷衍地点点头,背上书包就往外走,仿佛刚才只是顺手处理了一件麻烦事。
周雅婷收拾好东西,快步追上凌晨,真诚地说:“凌神,今天真的太谢谢你了!你讲得比王老师还……呃,还一针见血!还有楚悦学姐,讲的也好!”
凌晨脚步没停,含糊地应了一声:“……没什么。”
走到楼梯口,周雅婷要先回班级拿东西,再次道谢后离开。
一直等在那里的季逸卿凑过来,搂住凌晨的肩膀(被嫌弃地躲开):“可以啊凌老师!深藏不露啊!下次我数学不及格就靠你了!”
凌晨白了他一眼:“找楚悦姐。”
“楚大学霸忙嘛!哪有您这效率高?”季逸卿嬉皮笑脸跟她耍宝,转身又开始和旁边的楚悦逗乐。
林予松安静地跟在后面,听着他们的对话。
在走到教学楼门口,看到外面又飘起的雨丝时,他默默地从书包里拿出两把伞,递了一把给季逸卿,另一把……递给了凌晨。
季逸卿:“???松子你什么时候变出两把伞的?”
林予松面无表情:“一直带着。”他总是这样,沉默而周到。
凌晨接过伞,低声说了句:“谢了。”
四人撑开伞,走进雨幕中。冰冷的雨点敲打着伞面,噼啪作响。
季逸卿还在叽叽喳喳地说着刚才办公室的趣事,林予松安静地听着,楚悦偶尔怼他两句。
凌晨的目光却越过雨幕,有些飘远。
她想起楚悦刚才认真讲题时微微蹙起的眉头,想起她提到回家帮母亲时的自然,想起她那洗得发白的书包背带……还有,宋清安那条透露着疲惫的短信。
一种模糊的、此前并不太清晰的概念,渐渐在她心中成型。
那是一种关于“生活重量”的感知。
不同于她所熟悉的、被层层保护的世界,楚悦,甚至宋清安,似乎都在独自承担着一些她未曾真正体会过的东西。
……
按照老规矩先送楚悦到家后,三个人回到望归公寓,气氛依旧冷清。
季逸卿嚷嚷着要打游戏,钻回了自己房间。林予松也安静地跟在他后面。
凌晨站在自家公寓门口,却没有立刻进去。她看着对面宋清安紧闭的房门,手机里那条“给你订了汤”的消息依旧没有回复。
一种莫名的、细微的担忧萦绕在心间。
她打开门,放下书包。公寓里空旷而安静,只有雨水敲打玻璃的单调声响。
她没有开灯,径直走到落地窗前,看着窗外被雨水模糊的城市夜景。
那份给宋清安点的汤,应该早就送到了吧?她喝了吗?手术……到底有多不顺利?
时间在雨声中缓慢流淌。终于,在她快要按捺不住,想再发条消息过去时,门口传来了钥匙转动的声音。
凌晨的心跳莫名漏了一拍,几乎是瞬间转过身,看向门口。
对面的门开了。宋清安的身影出现在门口,比平时显得更加纤细单薄。
她脱下被雨水浸湿了肩头的大衣,动作有些迟缓。
走廊的光线勾勒出她疲惫的侧脸轮廓,脸色苍白,眼底带着无法掩饰的倦怠和一丝未散尽的沉重。
当她看到对面站在昏暗客厅里的凌晨时,明显愣了一下,随即努力扯出一个笑容:“晨晨?原来你在家啊,不过怎么不开灯?” 她的声音沙哑得厉害,像被砂纸磨过。
“嗯。”凌晨应了一声,目光迅速而仔细地掠过宋清安全身,那颗微微悬着的心,在看到对方只是过度疲惫后,稍稍落定,“清安姐,汤……送到了吗?”
宋清安走进客厅,将湿大衣挂好,闻言转过身,看向凌晨。
昏暗的光线下,她的眼神柔软得像浸透了温水的羽毛:“送到了。刚想给你发消息。谢谢你,晨晨。”
她顿了顿,声音更轻了些,带着真实的感激,“那汤……很暖,正好需要。”
山药薏米的温和香气似乎还残留在味蕾上,熨帖了她冰冷疲惫的肠胃和紧绷的神经。
“那就好。”凌晨低下头,指尖无意识地蜷缩了一下,沉默了几秒,还是问出了那个盘旋已久的问题,“……什么手术?”
声音很轻,带着一种小心翼翼的试探,生怕吓着宋清安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