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4章 过时不候（2/2）

凌晨的心脏在胸腔里沉沉地跳动着。她不敢再多做停留，付了钱，起身，状若无事地融入街道的人流，向着与酒店相反的方向走去，连续拐了好几个弯，确认无人跟踪后，才叫了一辆出租车，绕路返回酒店。

回到房间时，宋清安已经回来了，正坐在书桌前对着电脑，脸色凝重。

看到凌晨安全回来，她立刻起身：“怎么样？没遇到麻烦吧？”

凌晨摇摇头，将相机连接电脑，调出了今天拍摄的照片，尤其是那张侧脸照。“清安，你看这个人。”

宋清安凑近屏幕，当看清那张有些模糊但特征清晰的侧脸时，她的呼吸明显一滞，脸色瞬间变得苍白。

即使隔着距离和像素，她也能认出，那是林予松。

八年的时光可以改变一个人的气质，但一些刻入骨髓的细微神态和习惯动作，却难以完全抹去。

照片上的林予松，穿着普通的工装，戴着帽子，正在监管着一次看似普通、实则可能暗藏玄机的卸货。

他的表情冷峻，眼神锐利，与昨天咖啡馆里那个穿着风衣、拿着书本、气质沉静疏离的青年判若两人，却又奇异地融合成同一个人复杂难明的侧面。

“他在‘蓝湾’……”宋清安的声音干涩，带着难以置信的痛楚，“在做这些事……”

结合赵副主任所说的“病例被转院或强行带离”，以及凌晨观察到的“蓝湾”可能涉及的非法交易，林予松出现在这个敏感地点的货运通道，其身份和所做的事情，已经不言而喻。

他很可能已经深陷这个庞大的、危险的网络之中，甚至可能扮演着某个环节的执行者或管理者角色。

这远比单纯的“失踪”或“处境复杂”更让人心惊和心痛。

“他不让我们沾染这里，或许是因为他自己已经无法脱身。”凌晨的声音很低，带着一种冰冷的分析，“他甚至可能……身不由己，或者已经做出了选择。”

宋清安闭上眼，深吸了几口气，才勉强压下心头的惊涛骇浪。

当她再次睁开眼时，眼里虽然还有未能消散的痛色，但更多的是一种下定决心的冷静。

“我们需要更多的信息。”她看着电脑屏幕上的照片，手指无意识地收紧，“关于‘蓝湾’的真正背景，关于林予松在这里的具体角色，关于他们运作的细节。贸然接触他太危险，对我们，可能对他也是。”

“「夜鸦」那边有没有新的消息？”凌晨问。

宋清安点点头，切换了电脑页面，调出几份加密文件。

“有一些。结合我这边从医院得到的信息，可以确认，‘幻影’在暗屿市的流通，与‘蓝湾’娱乐城以及其背后的几个影子公司有高度关联。这些公司经营范围很杂，涉及进出口贸易、物流、甚至医疗器械和药品销售，为非法活动提供了完美的掩护。另外，”

她指着一份人员关系图谱的局部，“有几个频繁出入‘蓝湾’、与影子公司有关联的关键人物，身份比较敏感，与本地某些实权人物有千丝万缕的联系。保护伞的猜测，基本可以坐实。”

图谱上，其中一个被标记的名字旁边，有一个小小的、手写的问号，似乎是「夜鸦」的备注：疑似与八年前凌峰追查的跨国贩毒集团残部有关联？

这个问号，像一道闪电，瞬间连接了许多线索。

凌峰当年追查的集团残部可能隐匿在暗屿，并与本地势力勾结，经营着“幻影”等新型毒品生意；“蓝湾”是这个生意的核心枢纽之一；林予松不知为何深陷其中；而凌峰本人，如果还活着，他的潜伏，必然也与这个集团和“幻影”脱不开干系。

所有的线头，似乎都隐隐指向了“蓝湾”及其背后那张错综复杂、盘根错节的网。

“我们不能硬闯‘蓝湾’，那里守卫森严，进去容易出来难。”凌晨冷静地分析，“而且打草惊蛇，可能会让林予松的处境更危险，也可能让我们彻底失去找到父亲的线索。”

“我们需要一个切入点，一个能从内部或边缘，安全获取更多信息的机会。”宋清安接口道，她沉吟着，“医疗线……或许可以再深入一点。赵副主任提到有些病例被转到一些偏僻的私立或专科机构。这些机构，很可能就是为‘处理’这类麻烦病例而存在的，甚至可能就是‘幻影’相关研究和‘善后’的一部分。如果能想办法接触到这些机构……”

这是一个大胆且危险的想法。但比起直接冲击“蓝湾”，从相对边缘的医疗下游环节入手，或许能发现一些意想不到的漏洞或线索。

凌晨眼睛一亮：“我们可以伪造一个‘病例’？或者，寻找一个真实的、可能相关的边缘病例，进行追踪？”

宋清安摇头：“伪造病例风险太高，容易暴露。寻找真实病例……需要机会和运气。”她想了想，“或许，可以从中心医院那些‘不了了之’的转院记录入手，尝试反向追踪接收机构。这需要更专业的黑客手段和本地情报支持，光靠「夜鸦」远程操作可能不够。”

两人陷入了沉思。暗屿市的调查，在经历了林予松出现的意外和“蓝湾”外围的观察后，终于触及到了坚硬的外壳。

但如何在不惊动对手的情况下，撬开一丝缝隙，成为摆在她们面前最棘手的难题。

窗外的天色，不知不觉又暗了下来。暗屿市的第二个夜晚降临，霓虹依旧闪烁，却仿佛比昨天更加迷离和危险。

林予松模糊的身影，父亲可能存在的线索，“幻影”蔓延的毒网，以及“蓝湾”那深蓝色的、如同巨兽匍匐的建筑……一切都交织在一起，构成一张巨大而危险的迷图。

她们站在图外，手握有限的线索，寻找着那个可能打开局面的、微小的契机。

夜深了，两人简单吃了点东西，继续对着电脑和地图推演各种可能性。

她们都知道，时间并不完全站在她们这边。每一分拖延，都可能意味着父亲处境的更加艰难，或林予松在泥潭中陷得更深。

就在临近午夜，两人准备休息，养精蓄锐以应对明天时，凌晨那部日常使用的手机，忽然震动了一下，收到一条来自陌生号码的短信。

短信内容只有简短的一句话，和一个地址：

「想知道林予松为什么在这里，明天下午三点，独自来这个地方。过时不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