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8章 想……,(1/2)
这个问题,她憋在心里太久太久。
从重逢那一刻起,看到凌晨身上那挥之不去的疲惫、警觉和偶尔流露出的、与年龄不符的沉郁,她就想知道。
但她不敢问,怕触及她的伤痛,怕打破好不容易重建的平衡。
直到此刻,当所有的伪装和壁垒都被打破,当那些血淋淋的过往赤裸裸地呈现在眼前,她再也无法抑制那份想要了解、想要分担的心疼。
凌晨沉默了下来,她垂着眼睫,长长的阴影投在眼下,让人看不清她眼中的情绪。
握着宋清安的手,无意识地收紧了些。
她没有立刻回答,仿佛在组织语言,又像是在回忆那些不愿轻易触碰的碎片。
“没什么特别的。训练,出任务,受伤,养伤……然后再训练,再出任务……周而复始。”
她顿了顿,像是在回忆,又像是在努力将那些血腥的画面从脑海中驱散,“鹰部的生活……就是这样。把一个人,变成一把刀,再用这把刀,去完成一些……必须完成的事情。”
她说得极其简略,刻意略去了所有的细节和惊险,只留下一个冰冷而枯燥的框架。
但宋清安能从她瞬间绷紧的下颌线和微微收紧的拳头上,感受到那平淡话语下隐藏的、惊涛骇浪般的残酷。
“疼吗?”
同样的问题,又问了一遍。
宋清安的声音带着无法抑制的颤抖,指尖轻轻抚过她打着石膏的左臂,“每一次受伤……都很疼吧?”
凌晨这次没有再敷衍,她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近乎虚无的弧度:“疼?习惯了就好。有时候……疼反而让人清醒,知道自己还活着。”
这话语里的苍凉,让宋清安的泪水再次夺眶而出。
她无法想象,一个人要经历多少次重伤,才能将“疼痛”视为一种“习惯”!
“有一次,”凌晨忽然又开口,声音依旧平静,却带上了一丝几不可察的艰涩,“在雨林里,潜伏了七天七夜,食物断了,只能靠雨水和……一些能找到的东西果腹。伤口感染,发高烧,以为自己可能就交代在那儿了……”她顿了顿,轻轻呼出一口气,“后来,是陈忌……我师父,他找到了我,把我背了出来。”
提到“陈忌”这个名字时,一直平静无波的凌晨,身体几不可查地僵硬了一下。
一直平稳的声线,也出现了一丝极其细微的、如同琴弦将断未断时的颤音。
宋清安敏锐地捕捉到了这细微的变化。
她想起凌晨之前提到腰侧那道疤时,未尽的话语。
“陈忌……你师父,他是个什么样的人?”宋清安轻声问,带着小心翼翼的引导。
这个问题,像是一把钥匙,猝不及防地打开了某个被密封了太久的、装着最痛回忆的盒子。
凌晨的身体明显地颤抖了一下!比刚才任何一次都要剧烈!
一直平稳放在身侧的右手,猛地攥紧了拳头,指节因为用力而泛出青白色,甚至连手臂上的肌肉都紧绷起来。
她的呼吸骤然变得急促,胸口剧烈地起伏着,牵动了肋骨的伤处,带来一阵尖锐的疼痛,她却仿佛毫无所觉。
那双总是沉静如深潭的眼眸,此刻如同被投入了巨石,掀起了惊涛骇浪,里面翻滚着巨大的痛苦、悔恨、以及一种刻骨铭心的、几乎要将她吞噬的悲伤。
“他……”凌晨张了张嘴,声音像是被砂纸磨过一般,沙哑得厉害,带着明显的哽咽,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喉咙里艰难地挤出来,“他是个……疯子……也是个……傻子……”
“他……总是穿着一身黑,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说话也是骂骂咧咧,没一句好听的……”她的眼眶迅速泛红,水光在其中积聚,却倔强地不肯落下。
“总是骂我,说我蠢,说我不要命……训练的时候,下手比谁都狠,我累趴下了,他就在旁边冷嘲热讽……”
“可是……可是每次我受伤,第一个冲过来的也是他……他会偷偷给我塞糖,虽然嘴上还在骂我娇气……”
“他……他总说,当鹰部的刀,就要有粉身碎骨的觉悟……可他最后……最后用他的命……换了我……”
说到这里,她的声音彻底哽住,再也无法继续。
那些被强行压抑了太久的、关于陈忌牺牲的细节和画面,如同决堤的洪水,汹涌地冲击着她的理智。
那个总是穿着一身黑、骂骂咧咧却又无比可靠的身影,那个在最后爆炸瞬间,用尽全身力气将她推开、自己却消失在火光中的决绝眼神……
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掏空,又像是被放在火上反复灼烧,传来一阵阵窒息般的、尖锐的剧痛。
她猛地低下头,将脸深深埋进自己的掌心,肩膀无法控制地剧烈耸动起来,发出如同受伤小兽般的、压抑到了极致的呜咽。
这是宋清安第一次,看到她如此失控地流露出这样深刻的痛苦。
之前提起自己八年的艰难,她尚且能维持平静,唯独提到为她而死的师父,那沉重的愧疚和刻骨的悲伤,彻底击垮了她一直强撑的防线。
宋清安的心,随着她的每一声呜咽而碎裂。她伸出手,将颤抖不已的凌晨紧紧、紧紧地拥入怀中,仿佛要将她揉进自己的骨血里,用自己的体温去温暖她那颗被痛苦浸泡得冰冷的心脏。
她没有说话,只是不停地、轻柔地拍着她的后背,像安抚一个受了天大委屈的孩子,任由她的泪水浸湿自己的衣襟。
原来,她并非没有痛觉,只是将最深的痛,埋藏在了最坚硬的外壳之下。
而陈忌,就是撬开那层外壳的、最沉重也最温柔的那把钥匙。
不知过了多久,凌晨的哭声才渐渐低了下去,变成了细弱的抽噎,身体也不再那么僵硬,软软地靠在宋清安怀里,像是耗尽了所有力气。
房间里的气氛沉重而悲伤。
为了转移凌晨的注意力,不让她继续沉浸在痛苦的回溯中,宋清安故意用带着点玩笑的、嗔怪的语气说道:“光顾着说你了……你这八年过得惊心动魄,怎么都不好奇我这八年是怎么过的?是不是觉得我的生活平淡如水,没什么好听的?”
她本是随口一说,想调节一下气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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