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章 万死不辞(1/2)
季逸卿脸上的笑容慢慢收敛,有些摸不着头脑:“……你们这什么反应?我说清楚了不好吗?”
“说清楚是好事。”凌晨清冷的声音从角落传来,她不知何时已经放下了手中的设备,双手抱臂,靠在墙上,眼神平静地看着季逸卿,“但‘老同学’……就是你想要的结果?”
季逸卿一愣:“不然呢?总不能还像小时候那样打打闹闹吧?大家都长大了,有个清晰的关系定位不好吗?”
余周轻轻放下咖啡杯,语气温和,带着引导:“逸卿,有时候,人与人之间的关系,不是非黑即白的。尤其是……牵扯到过去一些未完成的约定和期待。”
“期待?”季逸卿更困惑了,“什么期待?我都道过歉了呀!”
周辛屿忍不住扶额,叹了口气,用一种近乎怜悯的语气说:“季逸卿,有时候我真的佩服你这种……纯粹的直线思维。一个女孩子,因为一个约定等了那么久,淋了雨,八年后重逢,她最开始甚至不想承认记得这件事。你觉得,这仅仅是因为她需要一个‘老同学’的道歉吗?”
季逸卿张着嘴,大脑似乎开始努力处理这些隐含的信息,但显然有些超负荷:“不……不然还能因为什么?她觉得我这个人不守信用,生气是应该的,我现在不是弥补了吗?”
看着他这副油盐不进的样子,余周和周辛屿交换了一个无奈的眼神。
就在这时,一直沉默的凌晨再次开口,她的目光淡淡扫过季逸卿,语气带着一种洞察的微凉:
“有些东西,错过了时机,弥补的方式就很重要。直接退回安全区,是最省事,但也最……浪费的一种。” 她顿了顿,意有所指地补充了一句, “感情上的事,你一向擅长把复杂问题简单化,简单到……近乎迟钝。”
季逸卿被凌晨说得有些讪讪,不服气地小声嘟囔:“哪有那么复杂……说开了不就好了……”
余周看着好友这不开窍的样子,无奈地摇了摇头,正准备再说点什么。
凌晨却将目光转向了余周,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带着点戏谑的弧度,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
“说得好像你多擅长处理似的。”
她顿了顿,在余周略显错愕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的目光中,慢条斯理地继续道:
“分析别人头头是道,某些自己的事情上,实践起来,不也恨不得一步能推出去十米远?五十步笑百步。”
余周的脸瞬间染上一抹薄红,他下意识地推了推眼镜,避开了凌晨仿佛能看透一切的目光,也避开了旁边周辛屿好奇投来的视线。
他清了清嗓子,有些尴尬地转移话题:“……咖啡好像煮过头了。”
周辛屿看着余周突然的窘迫和凌晨意有所指的话,聪明如她,似乎隐约捕捉到了什么,但又无法确定。
她狐疑地看了看余周,又看了看凌晨,最终只是眨了眨眼,没有追问。
季逸卿本来还在琢磨凌晨和周辛屿的话,听到凌晨怼余周,虽然没完全明白“某些事情”具体指什么,但看到余周吃瘪,还是忍不住幸灾乐祸地笑了起来:“哈哈哈!余周你也有被小晨子堵得说不出话的时候!”
排练室里的气氛变得有些微妙,带着点恨铁不成钢,又带着点彼此心照不宣的秘密。
周辛屿站起身,伸了个懒腰,决定结束这场“情商研讨会”:“算了,季大傻,你自己慢慢悟吧。楚悦是个好女孩,无论是什么关系,都值得你用心对待,别老是那么……一根筋。” 她说着,目光不经意地扫过旁边正在假装认真检查咖啡机的余周。
凌晨重新拿起她的合成器,不再参与讨论,只是淡淡地丢下一句:“机会给过你了,怎么把握,看你自己。”
季逸卿看着三个队友各不相同的表情和暗示,挠了挠头,心里那点刚刚放下的石头,似乎又晃晃悠悠地悬了起来。
老同学……
真的就够了吗?
他第一次,对这个问题,产生了一丝不确定的疑惑。有些被忽略的细节,如同沉入水底的泡泡,开始慢悠悠地往上浮。
……
排练室的插曲像一阵突如其来的风,吹散了表面的平静,留下潜流暗涌。
季逸卿被朋友们那些意有所指的话搅得心烦意乱,一头扎进隔音间,试图用暴风骤雨般的琴声淹没内心的嘈杂。
小提琴在他手中嘶鸣、咆哮,旋律失去了往日的精准流畅,充满了未经雕琢的躁动和一种连他自己都未曾命名的情绪。
余周则被凌晨那句精准的“五十步笑百步”戳中了隐秘的心事,温润的面具出现了一丝裂痕。
他借口公司有紧急邮件需要处理,几乎是有些仓促地离开了,只是在门口转身时,目光不受控制地、极快地掠过正低头整理包带的周辛屿,那一眼包含了太多复杂难言的东西,却又在周辛屿若有所觉抬头的瞬间,迅速收敛,只留下一个匆匆离去的、略显僵硬的背影。
周辛屿敏感地捕捉到了那短暂的目光交汇和逃离,心头像是被细小的羽毛轻轻搔过,泛起一丝微痒的涟漪,随即又被惯有的、保护性的淡然覆盖。
她与凌晨交换了一个彼此了然的眼神,也拎起包,身影消失在渐浓的暮色里。
最终,空旷的排练室里只剩下凌晨一人。
喧嚣过后,寂静仿佛有了重量,沉甸甸地压下来。
她没有开主灯,只有角落一盏落地灯散发着昏黄温暖的光晕,将她笼罩在一小片宁静之中。
她走到那面巨大的落地窗前,窗外,京城的夜晚正在苏醒,车流织成一条条流光溢彩的河,摩天大楼的窗户如同无数只窥探人间的眼睛,闪烁着冰冷或温暖的光。
她的指尖轻轻抵在冰凉的玻璃上,传递来的细微震动,仿佛与这座城市的心脏同频。
然而,她的内心却远不如窗外景色那般有序。
季逸卿和楚悦……这个词组在她脑海里盘旋。她看到季逸卿那副懵懂又理直气壮的样子,看到楚悦隐藏在专业冷静下的那一点点不易察觉的失落(她相信自己的判断)。
这让她不由自主地想到了自己,想到了宋清安。
宋清安。
这个名字像一颗投入深潭的石子,在她心湖深处激荡起层层叠叠的、复杂的波纹。
她想起玻璃花房里,宋清安指尖那带着清雅香气和专业力道的按压,一点点揉散她紧绷的神经,也仿佛在试图抚平她灵魂深处的褶皱。
那温柔的触感,至今似乎还残留着微凉的印记。
她想起宋清安站在舞台下,耳根泛着薄红,用那双满是柔情的眼神看着她,诉说着她对自己的心疼。
那份笨拙的、小心翼翼的靠近,比任何直白的言语都更具穿透力。
她更想起宋清安说起以后时,那双眼睛里闪烁的、不容错辨的坚定光芒,如同拨云见日,清亮而灼热,仿佛在说:“这一次,我绝不会再放手。”
宋清安已经用她的行动,清晰地划出了一条跨越八年时光的轨迹,义无反顾地走向她。
那么她自己呢?
凌晨缓缓闭上眼睛,将额头轻轻抵在冰凉的玻璃上,试图用那一点冷意来镇定内心翻涌的潮汐。
这八年,她将自己打磨成了一把隐匿于暗处的利器。
情感是奢侈品,柔软是弱点。
她习惯了独自承受,习惯了用冷静和距离构筑堡垒,习惯了将那个十七岁时会不顾一切从阳台爬过去、会大声表白、会委屈愤怒的凌晨,深深埋藏在染血的尘埃与冰冷的任务之下。
她以为那个凌晨早已死去。
可宋清安的出现,像一缕固执的阳光,不管不顾地照进她幽深封闭的世界。
那些被冰封的情感开始松动、融化,带着陈年的痛楚和新鲜的渴望,汹涌地冲刷着她的心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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