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新生(2/2)
季逸卿不解:“音乐?可是……”
“我需要名气,逸卿。”凌晨的声音斩钉截铁,“需要大到无论我爸爸在地球的哪个角落,只要他能够接受到外界的消息,电视、电脑、手机都可以,哪怕只是路过一个商场的大屏幕,他都能看到我,听到我!”
她的眼中燃起一簇冰冷的火焰:“他如果还活着,一定在某个我们不知道的地方,可能身不由己,可能无人可信。他需要知道,他的女儿在这里!我在这里接应他!他不是一个人!他必须知道,他可以相信我!”
这个计划,大胆,疯狂,却又是目前绝境下,唯一可能穿透迷雾、联系到凌峰的方式。
季逸卿看着她眼中那熟悉又陌生的执拗光芒,知道她心意已决。
他重重地点了点头:“好!我帮你!”
退伍手续在季逸卿的斡旋和凌晨“重伤难愈、无法继续服役”的医学鉴定下,以最高保密级别迅速办理。
接下来是更棘手的问题——如何瞒过沈柠。
凌晨坚决拒绝回到凌家养伤。
她无法想象母亲看到她现在这副遍体鳞伤、心如死灰的模样会有多心痛和多后悔当初默许她进入鹰部。
她宁愿独自承受所有痛苦,也不愿再给母亲增添一丝担忧。
“告诉我妈,我任务结束后需要一段时间的封闭式心理评估和休整,暂时不能回家。”凌晨对季逸卿说,语气不容商量,“我在外面养伤。”
可剩下的问题依旧很现实。
季逸卿是男人,许多贴身照料并不方便。而凌晨的伤势极重,需要长期、细致的看护。
在凌晨又一次陷入昏睡后,季逸卿握着手机,在空旷的走廊里徘徊了很久,最终,他拨通了一个八年未曾联系的号码。
电话那头,是一个清亮却带着一丝疲惫的女声,带着疑惑:“喂?哪位?”
“阿屿……是我,季逸卿。”
电话那头沉默了足足三秒,随即传来周辛屿难以置信的、拔高的声音:“季逸卿?!你……你和晨晨……你们……”
“听我说,阿屿,”季逸卿打断她,声音低沉而急促,“凌晨受了很重的伤,需要人照顾。我不能让沈姨知道,我……我不太方便。你……能来吗?”
没有多余的寒暄,没有八年隔阂的客套。周辛屿在短暂的震惊后,语气瞬间变得无比严肃:“地址发我。我马上到。”
几个小时后,风尘仆仆的周辛屿出现在了医疗中心。
当她看到重症监护室里那个浑身插满管子、脸色惨白如纸、几乎找不到当年那个灵动少女半分痕迹的凌晨时,这位新晋的、在镜头前永远光彩照人的年轻影后,瞬间红了眼眶,死死捂住了嘴,才没有哭出声。
她没有多问一句“发生了什么”,只是迅速调整情绪,对季逸卿说:“这里交给我。你去处理外面的事情,别让人打扰。”
同时,季逸卿也联系了余周。
已经成为家族企业年轻掌舵人的余周,在接到电话后,立刻推掉了所有非紧急的会议,动用了余家的人脉和资源,确保医疗资源的绝对优先和信息的绝对封锁。
他每天无论多忙,都会亲自送来温补的汤水和最新的药物,沉默地坐在病房外守一会儿,仿佛这样,就能分担一些那份沉重的担忧。
inwo解散的八年之后,在这个充满消毒水气味的隐秘角落,四个人以这样一种方式,重新聚在了一起。
没有音乐,没有灯光,只有生死边缘的守护和无声的默契。
于是,在这处不为人知的隐秘空间里,形成了奇特的照顾组合:
季逸卿负责对外联络、安全警戒,以及……充当凌晨负面情绪的沙包和体力恢复的“教练”。
当凌晨因复健的剧痛而脾气暴躁、甚至崩溃大哭时,他总是吊儿郎当地靠在门框上,用那种欠揍的语气说:“哟,凌大小姐,这点疼就受不了了?当年怼我的劲儿呢?”
但当她真的力竭摔倒时,他总是第一个冲过去,小心翼翼地扶起她,眼神里是藏不住的心疼。
周辛屿推掉了大半年的通告和片约,几乎全职陪护。
她细致地帮凌晨擦洗身体(避开伤口),更换衣物,喂她吃饭,陪她做那些枯燥至极的复健动作。
两个一起长大的女孩在寂静的深夜里,会靠在一起,周辛屿轻声讲述着娱乐圈的浮华与荒唐,凌晨则偶尔会透露一丝半点关于丛林、关于陈忌的碎片信息。
她们不再仅仅是少女时代一起玩音乐的伙伴,更是经历过生死考验后,可以托付生命与秘密的挚友。
余周则用他商人的缜密,确保了后勤的无忧。最好的营养师,最先进的理疗设备,最有效的药物,源源不断地送来。
他话不多,但每次到来,都会安静地听凌晨弹一会儿康复用的电子琴(后期她手指功能逐渐恢复后),那眼神复杂,有关切,有怀念,也有心疼。
这半年的康复期,漫长而痛苦。
身体上,凌晨需要重新学习如何控制那些受损的肌肉和神经,每一次复健都伴随着巨大的痛苦和汗水。
心灵上,陈忌的牺牲和父亲下落不明的阴影,如同两块巨石,沉甸甸地压在她的心头。
她常常在深夜被噩梦惊醒,梦里是陈忌消失在爆炸火光中的背影,是父亲在黑暗中呼唤她的声音。
她会在黑暗中蜷缩起来,无声地流泪,直到疲惫再次将她拖入睡眠。
季逸卿和周辛屿轮班守着她,在她噩梦惊醒时,轻轻握住她的手,给予无声的安慰。
季逸卿会搜肠刮肚地讲一些并不好笑的笑话,周辛屿则会低声哼唱一些古老的、安宁的歌谣。
随着时间的推移,在药物、精心的护理和朋友们不离不弃的陪伴下,凌晨身体上的伤口在缓慢愈合,心灵上的冻土,也开始出现一丝微小的裂痕。
她开始更多地看向窗外,开始偶尔对季逸卿的烂笑话扯一下嘴角,开始愿意和周辛屿聊一些音乐相关的话题。
她知道,她必须尽快好起来。
为了那个用生命为她换来新生的师父,为了那个可能还在某处等待着她的父亲,她必须重新站起来,站到那个足以照亮黑暗、传递信号的舞台上去。
她的回归,将不再仅仅是为了音乐,更是一场无声的战争,一曲用生命和信念谱写的、召唤亲人归家的磅礴序章。
而这场战争的第一步,就是让这具破碎的身体和灵魂,在半年内,焕发出足以支撑这一切的新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