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初至莞城，暗流涌动（1/2）

一个月后，一架从京城飞来的班机降落在岭南省省会机场。杨洛随着人流走出廊桥，他穿着一身合体的深色西装，打着领带，提着公文包，神情沉稳，目光内敛，与周围行色匆匆的旅客并无二致，完全符合一位正值壮年、仕途看好的地市副职官员形象。

省委组织部的一位干部处长在出口等候，简单寒暄后，便乘车前往省委大院，完成了必要的组织谈话和程序。次日，在省委组织部一位副部长的陪同下，杨洛正式前往莞城市赴任。

车辆驶入莞城市区，窗外的景象印证了李涛之前传回的信息。高楼密集，商业繁华，道路上豪车穿梭，建筑工地塔吊林立，处处彰显着经济活力。但杨洛的注意力却更多停留在那些光鲜表象的细微之处：沿街商铺门口偶尔聚集的无所事事的青年，某些娱乐场所过于严密的保安，以及行人脸上偶尔闪过的匆忙与警惕。这是一种畸形的繁荣，仿佛一棵内部已被蛀空，却依旧枝叶茂盛的大树。

市委礼堂，全市领导干部大会庄重举行。省委组织部副部长宣读任命文件：“……任命杨洛同志为莞城市人民政府党组成员、副市长，兼任市公安局局长……”

在例行公事的掌声中，杨洛走上主席台，站在发言席前。他的目光平静地扫过台下黑压压的人群。前排就坐的是市委常委班子和市政府领导。他的位置，被安排在市长刘启明旁边。

市委书记黄永盛首先代表市委市政府表态拥护省委决定。他年约五十多岁，头发梳得一丝不苟，面容红润，带着颇具亲和力的笑容，言辞恳切地欢迎杨洛的到来：“杨洛同志年轻有为，是从先进地区选拔出来的优秀干部，在公安战线上成绩斐然。他的到来，必将为我市的平安建设和法治事业注入新的强大动力！市委将全力支持杨洛同志依法履行职责……”

杨洛微微欠身致意，心中却雪亮。这番热情洋溢的欢迎词背后，是无数次试探与评估的开始。黄永盛的眼神看似温和，深处却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审视与衡量，仿佛在掂量这件新来的“工具”是否顺手，或者，会不会碍事。

轮到杨洛作表态发言时，他语气平稳，措辞严谨：“衷心感谢组织的信任与培养，任命我担任莞城市副市长、公安局局长。我深感责任重大，使命光荣。莞城是一片充满活力的热土，能来这里工作，是我的荣幸。在今后的工作中，我坚决服从市委的领导和市人大的监督，紧紧依靠市政府班子的团结协作，虚心学习，恪尽职守，廉洁奉公，全力维护莞城社会大局稳定，保障人民安居乐业，决不辜负组织的重托和人民的期望……”

他的发言中规中矩，滴水不漏，既表达了决心，也摆正了位置，让人挑不出任何毛病。台下，市长刘启明只是默默听着，偶尔端起茶杯喝一口水，脸上没什么表情，眼神略显疲惫和疏离，仿佛眼前的一切与他关系不大。这位被架空的市长，更像是一个沉默的旁观者。

而坐在黄永盛另一侧的市委常委、政法委书记赵立民，则毫不掩饰地流露出几分倨傲。他嘴角微微下撇，看向杨洛的目光带着明显的不屑，似乎对这个“空降”来的、据说“有点本事”的年轻同僚并不买账。

欢迎会后，是市里安排的接风宴。宴席设在市委招待所的豪华包间内，气氛看似热烈，实则暗藏机锋。黄永盛谈笑风生，不断介绍着莞城的经济发展成就和“独特”的市情，话里话外暗示着“稳定压倒一切”、“发展是硬道理”，有些领域需要“特事特办”。赵立民则频频举杯，言语间以老政法自居，带着指点江山的意味，提醒杨洛“公安工作要服务大局”、“有些积案旧账，牵涉复杂，处理起来要讲究方式方法”。

杨洛始终面带微笑，应对得体，既不卑不亢，也绝不轻易表态。他饮酒节制，言辞谨慎，如同一个经验丰富的潜水员，在试探着这片陌生水域的深度与暗流。

宴席散后，杨洛谢绝了市局安排的招待所，入住了李涛提前为他准备的一处相对僻静的公寓。

深夜，公寓内灯火通明。杨洛刚洗漱完毕，门铃便被人以一种特定的节奏按响。他警惕地走到门后，透过猫眼确认后，才打开房门。

李涛闪身而入，迅速关上门。

“洛哥。”李涛的神色比电话里更为凝重。

“怎么样？”杨洛示意他坐下，递过一瓶水。

“情况不太妙。”李涛压低声音，“你这任命一下来，水面下的动静更大了。黄永盛表面欢迎，实际已经通过赵立民，加强了对市局的控制。郑政委那边态度暧昧，我估计他不敢轻易站队。赵天明（刑侦副局长）可能是个突破口，他业务强，但对赵立民那套不太感冒。刘斌（治安副局长）绝对是黄永盛的人，跟建工集团走得很近。”

“嗯，意料之中。”杨洛点点头，“我们的人呢？”

“张晨可靠，技术过硬，有正义感，就是被压得太久，有点消沉。赵强是条硬汉子，憋着一股劲想干事。周卫国老黄牛，群众基础极好，但缺乏上层关系。”李涛汇报道，“这几个人，可以用，但需要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