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8章 空之茧与烬之丝(1/2)
“未显之域”并非虚无。
当“觅钥者号”完全没入那片暗哑灰色的“静止”之后,预想中的绝对黑暗或虚空并未出现。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难以用人类感官准确描述的存在状态。视野所及,并非色彩,而是一种均匀、致密、仿佛由无限细微的“无意义”颗粒构成的灰调背景。它不反射光,不吸收能量,只是“存在”着,如同宇宙诞生前那锅均匀、炽热却又无比“单调”的原初汤冷却凝固后的模样。
战舰本身,也发生了诡异的变化。外部的伤痕、吸附的尘埃、残留的迷彩波动,在进入此域的瞬间,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温柔的巨手轻轻“抹平”。并非修复,而是某种规则的“同化”或“冻结”。舰体表面的金属光泽消失了,呈现出与背景几乎一致的暗哑灰色,只有轮廓依稀可辨。内部,所有的声音——引擎的残喘、管道的泄漏、系统的嗡鸣——也骤然消失。不是寂静,而是一种更彻底的“声音的缺席”,连人体内血液流动、心脏搏动的声音,都仿佛被这片空间吸收、稀释殆尽。
能量读数为零。不是耗尽,而是所有形式的能量活动——无论是反应堆的衰变、电路的微弱电流、乃至生物体的生物电——都陷入了绝对静止。时间流速监测失效,因为缺乏任何可作为参照的变化过程。空间感知变得模糊,舰内与舰外的界限仿佛正在溶解,只剩下一种纯粹的“此处”感。
最令人恐惧的是思维。当冷锋试图思考下一步行动时,他发现自己的念头如同陷入粘稠的胶水,产生得极其缓慢,且一旦产生,就迅速被周围那均匀的灰调背景“稀释”、“拉平”,难以形成连贯的逻辑链条。记忆也开始变得模糊、扁平,重要的情感和事件细节如同褪色的壁画,正在失去立体感和鲜明色彩。
这并非攻击,而是这片领域最本质的规则——“存在的极简化与意义的消融”。
“觅钥者号”与其内的乘员,仿佛正在变成这灰色背景中一块略微凸起、但终将被抚平的“皱褶”。
就在所有人的意识都开始向着“空白”滑落,连恐慌都变得缓慢而稀薄时,一丝极其微弱、却与这片灰色背景截然不同的“扰动”,自舰桥深处传来。
来源,是嬴彻所在的静室。
更准确地说,是处于“余烬”状态的嬴彻,与这片“未显之域”规则接触后,产生的某种反向催化。
监测画面早已失效,但距离静室最近的几名“鼎卫”战士,以及在意识模糊边缘挣扎的冷锋、空蝉子等人,都“感觉”到了——不是声音,不是图像,而是一种存在感的微弱逆流。
在嬴彻静室周围,那原本均匀、致密、意图同化一切的暗哑灰色背景,出现了极其细微的、如同水波般的褶皱。这些褶皱并非混乱,而是隐约呈现出一种极其简单、不断重复的脉络纹理——如同树叶的叶脉,又似燃烧后灰烬上残留的、最后一次呼吸的痕迹。这些纹理非常暗淡,几乎与背景融为一体,但却顽强地“排斥”着周围灰色背景的“抹平”之力,维持着一片极其微小区域内的、极其稀薄的“差异性”与“结构感”。
而从这片微小的、布满灰烬脉络的区域中心,一缕比发丝纤细千万倍、近乎幻觉的“丝线”,正在极其缓慢地“生长”出来。它并非物质,也非能量,更像是一缕被极度凝练和 slowed down 的“存在意念的轨迹”。其颜色无法描述,硬要说,是比周围灰色“更深”的一种“灰”,一种沉淀了所有色彩与可能性后的“本质之灰”。
这缕“烬之丝”,以一种违背常理的缓慢速度,穿透了静室的墙壁(或者说是墙壁的“概念”在此域变得模糊),开始在战舰内部那同样被灰色“冻结”和“同化”的空间中,极其艰难地延伸、探索。
它所过之处,并非带来生机或能量,而是留下一条极其细微的、暂时性的“认知痕迹”。沿着这条痕迹,原本被“抹平”的物体轮廓、空间概念,会得到极其短暂的、极其模糊的“凸显”。比如,当“烬之丝”蜿蜒掠过一名处于呆滞状态的“鼎卫”战士身侧时,那名战士几乎停滞的思维中,会突兀地闪过一个极其简化的自我认知碎片:“我……在此。” 随即又迅速被灰色淹没。当它擦过一条走廊的墙壁,那墙壁的“存在感”会微弱地增强一瞬,仿佛在说:“此乃界限。”
这过程缓慢到令人绝望,且“烬之丝”本身也极其脆弱,仿佛随时会断裂、消散,被背景灰色彻底吞噬。但它确实在移动,在“书写”,以一种近乎悲壮的方式,在这片拒绝一切“显化”与“意义”的领域,强行留下一点“曾经存在过”、“正在试图存在”的印记。
“是陛下……”空蝉子的意识中,这个念头如同黑暗中擦亮的火柴,微弱却带来了方向。他集中几乎要消散的注意力,尝试去“跟随”那缕“烬之丝”的轨迹,去感受它那微弱到极致的“存在逆流”。
艰难地,他将自己近乎冻结的灵识,如同蛛丝般附着上去。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