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9章 做好人真的很难啊(2/2)
“先不堆雪人。”江镇蹲下来与她平视,指尖轻轻碰了碰那枚长命锁,“贝贝记得爹爹说要做新锁吗?”
小贝贝歪头,黑葡萄似的眼睛忽闪:“比索纳塔叔叔送的还好看?”
“更好看。”江镇从袖中摸出块暖玉,在她掌心一按,“但需要贝贝帮忙找材料。
你不是能听见别人’心里的小声音‘吗?“
小贝贝立刻坐直,像只竖起耳朵的小猫。
这是她三岁时突然显现的本事——能感知他人精神波动,像听虫鸣般清晰。
江镇曾试过让她听阿里扎的“小声音”,孩子原话是“像老狗打哈欠,呼哧呼哧的”,倒把粗汉吓得直摸后颈。
“明日索纳塔叔叔会来送糕点。”江镇压低声音,“你要悄悄听他心里有没有‘刺刺’的疼,就像上次你偷吃蜜饯被张婶发现时那样。”
小贝贝立刻点头,指尖揪住江镇的袖口:“贝贝记得!
上次索纳塔叔叔摸我头时,心里有’嗡嗡‘的响,像大蜜蜂撞窗户!“
江镇心口一紧——这与老沃玛描述的魔修精神波动完全吻合。
他不动声色,从怀里掏出颗裹着金箔的糖:“找到’刺刺‘声,这颗糖就归你。
但千万不能让叔叔发现哦。“
小贝贝郑重地把糖藏进兜兜,又扒着江镇耳朵:“那阿米亚金属呢?
剔骨爷爷说要在西市收购,贝贝可以帮他数钱吗?“
江镇愣住。
这孩子竟偷听到了他与露西的密谈。
他摸摸她发顶,眼底浮起笑意:“贝贝负责听‘小声音’,数钱的事交给剔骨爷爷,好不好?”
小贝贝用力点头,发间银铃脆响。
窗外雪光透进来,映得她脸上的糖渣亮晶晶的,像撒了把星星。
院外突然传来铜锣声。
阿里扎的声音隔着门帘响起:“三少爷,麦卡伦驸马求见,说带了南海的椰蓉酥。”
江镇与小贝贝对视一眼。
孩子立刻爬回窗台,装模作样地数雪粒,指尖悄悄勾住兜兜里的金箔糖。
偏厅里,索纳塔的狼皮大氅挂在铜钩上,雪水正一滴一滴砸进炭盆。
他坐在梨木椅上,面前摆着青瓷食盒,掀开时椰香混着甜腻的脂粉气涌出来:“小辰总说贝贝爱吃甜,这是宫里新制的,糖霜里拌了桂花蜜。”
江镇接过食盒,指尖在盒盖内侧一擦——果然沾了层极细的黑粉,是魔修常用的“掩息散”。
他垂眸轻笑:“劳烦驸马记挂。”
索纳塔的刀疤随着笑容扭曲:“该的。
昨日听老福耶说,神墓那桩事......“他顿了顿,”老沃玛的尸首还在义庄停着,我让人收拾干净了。
小辰若愿意,明日我差人送过来。“
江镇的指节在食盒上轻轻叩了三下。
这是与露西约定的“套话”暗号。
他抬眼时,眼底浮起恰到好处的悲色:“老沃玛守了神墓八十年......”声音发哽,“只是收尸的规矩......”
“我懂。”索纳塔从袖中摸出块羊脂玉牌,“这是教廷特批的入殓令,能让老沃玛进家族墓园。”他推过玉牌,目光锁住江镇的脸,“但小辰该知道,有些事......”
“我要青云门后山的千竹露。”江镇突然截断他的话,“三坛,二十年陈的。”
索纳塔的瞳孔微微收缩。
千竹露是青云门秘酿,只给内门长老。
他扯了扯嘴角:“小辰这是要......”
“给贝贝熬药。”江镇摸了摸女儿的发顶——小贝贝不知何时溜了进来,正扒着他的膝盖啃椰蓉酥,“她总说夜里腿疼,老福耶说千竹露能去寒。”
索纳塔的视线在小贝贝颈间的长命锁上顿了顿,又移开:“三坛......倒不是不行。”他端起茶盏,茶烟模糊了刀疤,“只是小辰该明白,有些忙,是要还的。”
“那是自然。”江镇笑着替他续茶,茶水溅在玉牌上,晕开个淡青的圆。
他望着索纳塔耳后若隐若现的荆棘纹,想起小贝贝方才拽他衣角时的轻扯——那是“他心里有刺刺声”的暗号,“等贝贝喝了千竹露,我定当全力回报驸马。”
索纳塔起身时,狼皮大氅扫过案几,带落块椰蓉酥。
小贝贝立刻蹲下捡,发间银铃叮铃:“叔叔的酥酥掉了!”她仰起脸,嘴角沾着糖霜,“贝贝帮你吹吹,就不脏啦。”
索纳塔的手在半空顿了顿,最终摸了摸她的头:“真是个乖孩子。”他转身时,江镇看见他袖中滑出半片黑鳞——那是魔修本体暴露时的特征。
“阿里扎,送驸马。”江镇抱起小贝贝,看索纳塔的背影消失在廊下。
孩子把脸埋进他颈窝,轻声道:“爹爹,他心里的刺刺声,比昨天还响。”
江镇捏了捏她的小手腕,感受到她掌心的金箔糖还裹得温热。
窗外雪下得更密了,模糊了索纳塔留下的脚印。
他望着廊下摇晃的灯笼,影子在雪地上拉得老长,像张正在收紧的网。
偏厅里,索纳塔留下的食盒还敞着。
江镇掀开盒盖,在最底层摸到张纸条——是用魔血写的,凑近烛火才显形:“速取阿米亚银针,否则小女命危。”
他指尖一紧,纸条在掌心燃成灰烬。
小贝贝趴在他肩头打了个哈欠,发间银铃轻响,像在敲某段即将开始的鼓点。
雪夜更深了。
远处传来更夫的梆子声,“咚——”的一声,惊起几宿鸦。
江镇望着窗外渐厚的积雪,摸了摸腰间的冰剑。
剑鞘上的冰纹里,隐约映出索纳塔耳后的荆棘花,正随着他的心跳,一点一点,渗出血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