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8章 酒里藏刀,月下偷天(2/2)

今晚之后,玛斯会记得是三少爷陪他醉了半夜,而真正的江镇,要去做件更重要的事——他要让玛格丽特的棋盘,先碎上一角。

天目林的夜雾裹着松针的苦香漫上来时,布罗克曼的蓝水正顺着溪流的脉络蜿蜒。

他能清晰感觉到霍曼的神念像根透明的线,从少年眉心穿出,缠在他每一滴蓝水的褶皱里——这是神偷一脉“水影同魂”的秘术,父子二人的感知此刻共享着同一片天地。

“左三,巡卫的刀鞘擦过青石了。”霍曼的声音在他意识里响起,带着少年人特有的清冽。

布罗克曼的蓝水立刻分出一缕,顺着石缝钻进地脉,余下的则凝成指甲盖大小的水团,贴在老松树的树瘤后。

巡卫的皮靴声由远及近,刀鞘与腰带扣相碰的脆响里,他甚至能闻见那人身上的酒气——是沁水神使新换的守卫,酒坛还挂在腰间晃荡。

“过了。”霍曼的神念轻轻一颤。

布罗克曼的蓝水重新舒展,沿着巡卫刚走过的路径向前。

月光漏下的光斑里,他看见霍曼的身影正缩在二十丈外的灌木丛后,黑色夜行衣与夜色融为一体,只有眼睛亮得像两颗寒星。

这是那孩子第一次参与真正的“天盗”,手心该攥出冷汗了吧?

布罗克曼想起自己十六岁时第一次摸进公爵宝库,师父用剑尖戳着他发抖的手说:“害怕就对了,害怕才会活着回来。”

“到了。”霍曼的神念突然收紧。

布罗克曼的蓝水猛地顿住——前方三十步处,七面青纱云旗正随风翻卷,旗面绣着的水纹在月光下泛着幽蓝,那是沁水湖的“定波旗”,每面旗里都封着湖底精怪的怨魂。

云旗中央,一座汉白玉祭坛拔地而起,坛心嵌着的水晶匣在月光下流转着银芒,正是他们要找的“沁水湖命门地图”。

“旗阵的破绽在西南角。”霍曼的声音里带着雀跃,“第三面和第四面旗的怨魂气息重叠了,神使应该是急着布防,没算到月潮会扰动灵脉。”布罗克曼的蓝水在原地转了个小圈,这是他惯常的思考动作——当年他偷取光明教廷的圣典时,也是这样先绕着目标转三圈,把所有可能的陷阱都摸清楚。

他的蓝水开始向西南角游去,离第三面云旗还有五步时,皮肤突然泛起细密的鸡皮疙瘩。

这是神偷特有的“劫前颤”,像有根细针在扎后颈——他停住了。

“爹?”霍曼的神念里浮起疑惑。

布罗克曼的蓝水缓缓凝结成半透明的人形,这是“水影现形”,虽会暴露行迹,却能让五感更敏锐。

他的鼻子动了动,空气里除了松针香,还多了缕若有若无的甜腥——像极了百年前,他在极北冰原偷取雪龙角时,雪龙苏醒前的吐息。

“退。”他对着空气轻呵一声,蓝水立刻缩回石缝里。

霍曼从灌木丛后探出半张脸,嘴唇动了动,终究没问。

布罗克曼知道儿子想问什么——他们踩过七处守卫的破绽,算准了月到中天时巡卫换班,连神使的守夜时辰都摸得透透的,怎么突然要退?

“菲利普大人的信里说过,沁水湖的命门地图连着湖底的‘锁怨阵’。”布罗克曼的声音像浸在冷水里,“若我们现在取图,锁怨阵松动,湖底的怨魂会顺着云旗爬上来...菲利普大人还在湖中心的净心阁闭关,他的功德金身可挡不住千年怨魂。”

霍曼的瞳孔微微收缩——他想起菲利普大人送他们的那枚琥珀,里面封着半朵枯萎的莲花,“那是三少爷母亲当年编的莲花灯芯,你们拿着它,就当我菲利普欠江家一条命。”少年的手指悄悄摸向腰间的琥珀,温度透过布料传来,像团小火苗。

“先毁云旗。”布罗克曼的蓝水重新漫开,这次目标不是祭坛,而是西南角那面重叠了怨魂气息的云旗,“毁了这面旗,锁怨阵的破绽就补上了,等菲利普大人出关...”

他的话突然卡在喉咙里。

远处的夜空像被谁撕了道口子,某种奇异的波动顺着裂缝涌进来——不是灵气,不是魔气,更像是...某种活着的、有温度的东西。

布罗克曼的蓝水剧烈震颤,竟在石缝里凝成了冰晶。

霍曼的神念线“啪”地断裂,少年抱着头栽进灌木丛,额头渗出冷汗:“爹...那是...那是...”

布罗克曼的人形重新凝实,他望着波动传来的方向——是神殿的方向。

那里本该躺着醉酒的玛斯,和伪装成醉鬼的江镇。

可此刻,那波动里分明裹着缕熟悉的莲花香,像极了《莲花宝鉴》运转到第七重时的气劲。

“走!”他一把捞起霍曼,蓝水化作披风裹住两人,“回老槐树!

快!“

霍曼被他拽着往林外跑,回头时瞥见祭坛上的水晶匣突然泛起红光,映得云旗上的水纹像在流血。

而那波动越来越近,像有个人正踩着月光走过来,每一步都踏碎一片阴影。

与此同时,神殿后的篱笆外,江镇正把最后一片枯叶贴在脸上。

他颈间的莲花坠子烫得惊人,《莲花宝鉴》的气劲在经脉里乱窜——刚才那道波动,分明是他刻意引动的功法余韵。

玛斯的鼾声还在房里响着,杜斯的醉话也没停,可他知道,布罗克曼父子该察觉了,沁水神使的守卫也该警觉了。

月光漫过他肩头,落在前方的沁水营地帐篷上。

帐篷的门帘被夜风吹得掀起一角,露出里面挂着的青铜铃铛——那是他要找的标记。

江镇的手指轻轻抚过腰间的短刃,刃身映出他微勾的嘴角:“玛格丽特的棋盘,该从这顶帐篷开始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