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0章 屠刀之下,谁敢不从?(1/2)

月光被阴云咬去大半,战场的血腥气裹着海风灌进江镇的鼻腔。

他倚着残损的女墙,左手按在胸口,能清晰摸到肋骨下那个能量球——此刻它跳动的频率像擂鼓,每一下都震得他五脏六腑发疼。

灰血顺着指缝渗出来,在甲胄上洇出斑驳的污渍,落在青砖上便“滋滋”冒着青烟,腐蚀出一个个小坑。

下方鱼人阵列的嘶吼声忽高忽低,骨翼祭祀的骨爪在月光下泛着冷光,正指挥着族裔用带倒刺的长矛撬动城墙。

有守军被钩住脚踝拖下去,惨叫被海浪声撕碎,混着木筏碎裂的“咔嚓”声,像极了三日前老福耶咽气时,经筒滚落在地的脆响。

“统帅。”

低唤声从身侧传来。

江镇转头,看见波特正扶着半截断裂的弩机,军靴在积血里碾出个浅印。

这位总爱把谋算藏在羽扇后的军师,此刻眉峰紧拧,腰间的青铜狼首佩扣随着呼吸轻撞甲片——那是他焦虑时的惯常动作。

“您在看什么?”波特的声音发紧,目光扫过江镇染血的手掌,又迅速移向翻涌的海面,“方才那水墙...还有鱼人祭祀的恐惧...”

江镇没答话。

他望着海平线上那团越来越清晰的阴影,喉间又泛起腥甜。

三百年前的记忆碎片突然涌上来:斜月洞的油灯下,老道葡萄捏着酒葫芦灌了口,浑浊的眼珠突然清明,“小崽子,这《莲花宝鉴》修的是因果,可因果最是无常。

你当自己在渡恶,说不定是恶在渡你。“

“军师。”他突然开口,声线像淬了冰的刀刃,“你说,这世间的强者,该如何立威?”

波特一怔,喉结滚动两下。

他注意到统帅的瞳孔在阴影里缩成细线,像极了狼在捕猎前的模样——可从前的江镇,哪怕挥剑斩敌都会闭一瞬眼,说什么“这一剑,替你消三分业火”。

“自然是...以仁德服众。”波特下意识回答,话出口却觉不对。

战场的风掀起他的披风,露出内侧绣的圣凯因家徽,金线在血污里暗沉沉的。

“仁德?”江镇笑了,指节捏得发白,掌心里的图拉姆之星烫得几乎要烧穿皮肤。

他想起五妹小贝贝蹲在庭院里,用贝壳给他雕玉佩时说的话:“三哥的眼睛像星星,等我长大了,要摘真正的星星给你。”可此刻他的眼睛里没有星光,只有翻涌的暗潮,“三日前,我用《宝鉴》渡了三百个鱼人俘虏的恶业。

结果呢?“他猛地指向城墙下——几个鱼人正把守军的尸体串在长矛上,挑得老高,”他们把渡化时的佛偈,当成年夜饭的笑谈。“

波特的瞳孔收缩。

他想起昨日黎明,自己亲眼看见被江镇渡化的鱼人老妇,转身就咬断了看守士兵的喉咙。

那老妇临死前还在笑,牙龈上沾着血沫:“你们的善?

够我们鱼人祭海的。“

“老道说,善是种子,要等春风。”江镇抬起手,任灰血滴落在图拉姆之星上,幽蓝光芒被染成浑浊的紫,“可现在的春风,是鱼人的骨矛,是海底那个要醒的东西。”他突然攥紧星核,指缝里渗出幽光,“种子等不了春风,那就让我做刀。”

“统帅!”波特上前半步,手按在剑柄上,“您要...”

“屠刀之下,谁敢不从?”江镇打断他,声音里裹着碎冰。

他望着海面上那团阴影掀起的巨浪,想起方才能量球跳动时,脑海里突然涌来的画面:三百年前,同样的星核,同样的海怪,同样的少年站在这里,最后被撕成碎片喂了鱼。

“军师。”他转过脸,月光刚好照亮他染血的嘴角,“你说,若我现在把这星核扔进海眼,是能镇住海怪,还是会让它醒得更快?”

波特的手在发抖。

他忽然发现,这位总把“善”字挂在嘴边的统帅,此刻的眼神像极了安杰斯公爵——那位用屠刀砍断所有动摇者脖颈的家主。

可更让他心惊的是,自己竟觉得这样的江镇,比从前更像个能带领他们活过今晚的统帅。

海浪的轰鸣盖过了鱼人的嘶吼。

江镇松开手,星核在掌心流转的幽光里,映出他扭曲的倒影。

远处,骨翼祭祀突然跪在木筏上,朝着海面不断叩首,金瞳里的恐惧几乎要凝成实质。

“去把所有火油搬上望楼。”江镇扯下染血的披风,扔给波特,“告诉守军,今夜之后,这海上不会再有鱼人,只有...被渡化的业火。”

波特接过披风,指尖触到布料上未干的灰血,烫得他猛地缩手。

他望着江镇走向楼梯的背影,忽然想起二十年前,自己在街头见过的行刑者——那人举起鬼头刀前,也是这样的脚步,每一步都像踩在别人的命门上。

海风卷着血腥气灌进领口,波特打了个寒颤。

他望着江镇的背影消失在楼梯转角,又低头看向掌心的披风。

灰血在布料上腐蚀出的孔洞里,隐约能看见月亮的残光——像极了某种预兆。

“强者...”他轻声呢喃,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披风上的家徽,“到底该以仁德,还是以屠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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