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老狐狸的交易与暗藏杀机的饭局(1/2)

偏殿里的檀香还未散尽,江镇刚将善缘仓草图收进檀木匣,便见史蒂夫掀帘进来,袖中还攥着半块未化的薄荷糖——这是老福耶新得的南洋货,向来只给他们兄弟分。“首相府的马车没走,”史蒂夫把糖塞进他掌心,“安托万的贴身侍从在院外候着,说相爷想单独和你说两句话。”

薄荷的凉意在舌尖炸开时,江镇已跟着侍从穿过抄手游廊。

廊下月季开得正艳,红瓣上还沾着雨珠,却被侍从的皂靴碾得稀烂——像极了某些注定要碎在脚下的东西。

内厅门帘是月白纱,被风掀起一角,露出安托万的半张脸。

他正低头拨弄茶船,青玉扳指在茶盏上刮出刺啦声,听见脚步声才抬头,眼角的皱纹堆成笑:“小爵爷坐,这是我从云州带的雪芽,喝着像不像你给艾薇儿烤的红薯香?”

茶盏递到眼前时,江镇闻到了熟悉的焦香——是红薯皮混着松枝灰的味道。

他忽然想起今早那个小乞儿,孩子举着半块碎银追他时,沾着泥的手指也这样暖,说“好人该有好报”。

可此刻安托万的笑里,分明多了层他读不懂的算计。

“艾薇儿这孩子,自小被我惯坏了。”安托万的拇指在茶盏沿画圈,“前日在护国寺,她竟要把陪嫁的珊瑚串子塞给你。”他忽然攥紧茶盏,指节泛白,“老臣今日来,是替孙女求个清净。”

江镇的后槽牙咬得发酸。

他想起护城河底,艾薇儿攥着他衣袖的手,冷得像块冰;想起她被救起时,第一句话是问“那小乞儿救上来没”。

原来在安托万眼里,这些都成了需要“清净”的麻烦。

“三年内助你晋子爵,万金币存进金狮银行。”安托万从袖中摸出张烫金地契,推到江镇面前时,羊皮纸发出沙沙的响,“条件很简单——离艾薇儿远点。”

有什么东西在江镇胸腔里炸开。

前世他握着血刀时,从没人和他谈条件;今生他学行善举,倒成了可以用钱买走的物件?

他望着地契上的金狮纹章,忽然想起老福耶说过的话:“金子能铺路,也能扎脚。”

“相爷看错了。”江镇伸手按住地契,指腹压过金漆,“我救艾薇儿,不是图她的珊瑚串子;行善举,也不是为了子爵头衔。”

安托万的瞳孔骤然收缩,茶盏在他手里晃了晃,泼出的热茶在案几上洇开深褐的痕。

他的喉结动了动,像是要骂人,却又硬生生咽了回去,只盯着江镇腰间的红薯皮——那是他今早特意收着的,粗粝的皮边磨得腰腹发痒。

“小爵爷好志气。”安托万突然笑了,可那笑比哭还难看,“只是这世道......”

“开饭了——”

院外传来仆役的吆喝,打断了安托万的话。

门帘被风一卷,安杰斯的身影就着光挤了进来。

他穿着簇新的墨绿缎袍,胸前的圣凯因家徽闪着冷光,见了安托万便拱拳:“相爷大驾光临,寒舍蓬荜生辉。”

安托万立刻换了副笑脸,起身与他虚握双手:“安总长日理万机,还劳烦作陪,该是老夫说惶恐。”

江镇退到下手位,看着两人虚与委蛇。

安杰斯给安托万布菜时,银匙在青瓷碟上碰出轻响;安托万夹鹿肉时,袖口露出半截绣着金线的里子——那金线的纹路,和今早安托万摸过的善缘仓草图上的粮道标记一模一样。

“听说北境军饷要提前拨?”安杰斯突然夹了块鹿筋,“末将前日去兵部,见李尚书的账册......”

“北境苦寒,该多拨。”安托万的筷子顿在半空,“至于人事......”他抬眼扫过江镇,又迅速收回,“总长心里有数。”

江镇的太阳穴突突直跳。

他终于明白安托万为何要拉拢他——善缘仓能收拢民心,而民心是安托万要的;安杰斯需要军饷和人事权,而安托万能给。

至于他江镇......不过是块能挡住舆论的遮羞布,是棋盘上最无关紧要的卒子。

“三少爷发什么呆?”安杰斯的声音像根针,扎破了江镇的思绪,“这鹿肉是西市张屠户送的,他前日还说,多亏你替他求减了三成租。”

江镇抬头,正撞进安杰斯的眼睛。

那双眼像两口枯井,没有温度,没有情绪,只有算计的冷光。

他忽然想起小时候,安杰斯把他的蛐蛐罐摔碎在青石板上,也是这样的眼神,说:“废物就该认清自己的位置。”

饭毕时,安托万的马车先走了。

安杰斯站在廊下,望着车辙印子没入街角,忽然转身对江镇笑:“三少爷今日表现不错。”他的指尖轻轻划过腰间的玉带钩,那是圣凯因家主才有的玄铁钩,“只是有些路......”他顿了顿,目光扫过江镇胸前的勋爵徽章,“走之前,最好先问问自己,走不走得起。”

晚风掀起安杰斯的袍角,露出他靴底沾的泥——和今早小乞儿追他时,鞋尖蹭的泥一个颜色。

江镇望着那片泥,忽然听见自己心跳如擂鼓。

他知道,安杰斯的话绝不是提醒,而是警告。

月上柳梢时,江镇回到自己的院子。

阿里扎正蹲在檐下补他的旧靴,见他回来便起身:“三少爷,老福耶说后日是初一,该去祠堂上香。”

江镇摸了摸怀里的红薯皮,粗粝的触感像根绳子,勒得他心口发疼。

他望着天上的月亮,忽然想起《莲花宝鉴》里的话:“因果如网,局中之人,要么被网缚死,要么破网而生。”

而他江镇,偏要做那个破网的人。

只是他不知道,此刻安杰斯的书房里,烛火正映着两张纸:一张是善缘仓的详细规划,一张是北境军饷的调配清单。

安杰斯的笔尖悬在纸上,最终落下一行小字:“三少爷近日太过活跃,需......”

墨迹未干,窗外传来夜枭的啼叫。

夜露渐重时,江镇被传唤至安杰斯的书房。

门环叩响三声,他推开门,檀木书案后那道身影连头都没抬,只盯着摊开的账本翻页。

烛火在青铜鹤首灯里噼啪炸响,将安杰斯的影子拉得老长,几乎要罩住江镇脚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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