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5章 修屋顶的贵族和暗涌的风暴(2/2)

老福耶搬来梯子。

江镇踩上梯子时,听见身后传来细碎的议论:“那不是圣凯因家的三少爷吗?”“听说他前儿在教堂跟家主呛声,怎么来修屋顶了?”

他低头抹泥,余光看见院外围了一圈人。

有提菜篮的妇人,有光脚的孩子,还有拄拐杖的老头。

他们交头接耳,却没人靠近——贵族的影子在这片穷巷里太陌生,像块烫红的铁。

“我来搭把手!”

苍老的女声让江镇顿住动作。

他转头,看见两位老祖母站在院门口——是红鸾武阵里的灵体,昨日还裹着红盖头的那位此刻卸了妆,银发用草绳随便扎着,另一位穿着打补丁的粗布衫,手里攥着把旧扫帚。

“老身活了一百二十年,没见过贵族修屋顶。”红盖头老妇咳嗽着搬起瓦,“你小子能屈,我们老骨头也不能闲着。”

王奶奶的孙子从门后探出脑袋,盯着红盖头老妇头顶的珠花:“奶奶,她的花儿真好看。”

老妇的手顿了顿,慢慢摘下珠花,别在孩子发间:“好看吗?”

“好看!”孩子笑着跑开,珠花在阳光下闪了闪。

江镇抹泥的手更快了。

他能感觉到身后的目光在变化——从敬畏到疑惑,再到慢慢松开的戒备。

有个光脚的小子递来水罐:“三少爷,喝水。”他接过来时,小子的手在抖,可眼睛亮得像星子。

屋顶补到一半时,远处传来铁蹄声。

江镇握着泥铲抬头。

二十个城卫骑着黑马冲进巷子,盔甲碰撞声惊飞了檐下的麻雀。

为首的统领穿着玄色绣金官服,腰间悬着象征执法权的青铜令牌——是布泽,安杰斯的表侄。

“江镇!”布泽扯着嗓子喊,声音像破了的铜锣,“奉礼法大臣威德诺之命,你涉嫌勾结北境叛党,即刻跟我回卫所!”

围观的百姓哄然炸开。

王奶奶扑过来要拦,被城卫的马撞得踉跄;光脚小子攥着江镇的裤脚喊“三少爷冤枉”,被城卫用枪杆挑开。

江镇放下泥铲,慢慢擦净手上的泥,目光扫过巷子尽头的阁楼——那是威德诺的私宅,二楼的雕花窗正缓缓合上。

“布统领。”江镇的声音很轻,却像冰锥扎进空气里,“我修屋顶时,北境叛党在何处?”

布泽的马倒退半步。

他看见江镇身后站着两位老妇——红盖头老妇的青铜灯泛着幽光,另一位的手指正掐着法诀。

更让他发寒的是江镇的眼睛,平静得像深潭,却藏着能掀翻一切的暗涌。

“少废话!”布泽硬着头皮挥手,“给我拿下——”

“且慢。”

江镇的声音不大,却让所有城卫的动作顿住。

他弯腰抱起被吓哭的小贝贝,用袖口擦她脸上的泪,抬头时嘴角微扬:“布统领,你可知圣凯因家的家法?”他的目光扫过人群,最后落在布泽腰间的令牌上,“动我可以,但得先问问...这北境的风,够不够吹翻某些人的冠冕。”

布泽的额头渗出冷汗。

他听见围观百姓的低语像潮水般涨起来:“三少爷给咱们修屋顶,怎么就成叛党了?”“威德诺家的粮铺上个月还压着咱们的粮价!”

江镇抱着小贝贝走向马队。

他经过布泽身边时,低声说:“告诉威德诺,他要的不是我,是老福耶的账本。”他顿了顿,“不过...晚了。”

布泽望着他的背影,突然觉得后背发凉。

这小子的语气太从容,像早就算好了一切。

他摸了摸腰间的令牌,上面还沾着威德诺昨晚塞的金叶子,此刻却烫得灼手。

巷口的茉莉开得正盛。

江镇抬头看了眼天空——阴云正在聚集,像要落一场透雨。

他轻轻拍着小贝贝的背,听见老福耶在身后咳嗽,听见两位老祖母的法诀声,听见百姓们逐渐高昂的骂声。

该来的,终究还是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