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藤架下的光阴酿(2/2)

傍晚的风带着潮气,藤架下的“光阴酿”开始冒泡。不是蜜发酵的泡,是土里的根系在呼吸,泡破时带出点桂花蜜的甜,混着香椿的鲜、梅干的酸,在空气里缠成个软乎乎的团。望舒蹲在缸边看,发现去年的梧桐叶标本背面,竟晕出了新的绿意,是藤架的根须顺着叶脉在生长。

周大爷的京胡声停在“谷雨”的尾音上。他抱着琴走到藤架下,看着陶缸里浮浮沉沉的春与秋,突然说:“这声儿不用录,早渗进土里了。”话音刚落,南瓜花苗的叶片轻轻晃,像在应和;紫藤花“簌簌”落,像在鼓掌;远处粮店的碾米声“轱辘”响,像在给这句话押了韵。

孩子们把自己做的“节气卡”挂在藤条上。豆豆画的谷雨是只抱着糖串的蜜蜂,小周画的秋分是台哼歌的碾米机,卡片间缠着去年的星草绳,绳上还沾着秋日的桂花碎。风一吹,卡片撞在一起“啪嗒”响,像在数着光阴的数。

月亮爬上藤架时,望舒给“光阴酿”盖了层透气的棉纸。缸里的声儿渐渐沉了,只有根系舒展的“窸窣”、糖块融化的“滴答”,像时光在慢慢发酵。她摸着竹牌上的字,突然明白所谓光阴,不过是把春的花、秋的蜜、冬的雪、夏的蝉,都收进同一个缸里,让甜的、酸的、辣的、鲜的,在日子里慢慢缠,缠成解不开的暖,像这藤架的卷须,缠着去年的叶,牵着今年的花,往明年的光阴里,一直长下去。

铁皮罐滚落在缸脚,里面的紫藤花撒了一地。月光照在花瓣上,亮得像落了层星,而陶缸周围的绿芽,在夜里悄悄拔高,把缸围在中间,像给光阴酿搭了个小小的篱笆,怕惊扰了里面正在慢慢变甜的时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