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哭祖庙：火映忠烈碑（2/2）

“带走。”赫连山冰冷的声音再次响起。

沉重的铁靴踏出殿门，踏入被远处火光映照得一片昏红的夜色。云昭被两名铁浮屠骑士粗暴地架着，双脚几乎离地，拖行在冰冷的石板路上。魏忠贤挑选的两名面无表情、眼神阴鸷的东厂档头，紧紧跟随在侧。赫连山那铁塔般的身影走在最前方，每一步都踏在人心上，左臂臂甲上熔金般的伤痕在火光下如同流淌的岩浆，散发着令人心悸的灼热和不祥。

他们并未走向内廷深处，也非宫门方向，而是…朝着皇宫西北角，那片被巨大古柏阴影笼罩的…太庙区域！

越靠近太庙，空气似乎越发凝重、阴冷。远处焚粮的火光和喧嚣被高大的宫墙隔绝，只剩下死一般的寂静。只有众人沉重的脚步声在空旷的殿宇间回荡，显得格外刺耳。道路两旁，那些象征着皇家威严的石兽雕像，在昏暗中投下扭曲怪诞的阴影，如同蛰伏的鬼怪。

突然！

一阵极其微弱、却异常清晰的啜泣声，如同游丝般，断断续续地飘入云昭的耳中！

不是一个人！

是许多人的哭泣！压抑、绝望、充满了难以言喻的悲怆和…恐惧！仿佛无数冤魂在夜风中低语！

声音的源头…正是前方那片被巨大古柏环绕的、庄严肃穆的太庙！

云昭涣散的瞳孔微微聚焦。太庙…是供奉大梁历代皇帝和功臣灵位的地方…谁会在深夜…在祖宗灵前哭泣？

赫连山覆盖着重甲的身影在太庙巨大的朱漆金钉门前停下。那扇象征着皇家至高尊严的大门，此刻却紧紧关闭着。哭泣声正是从门缝内隐隐传出，更加清晰，汇成一片绝望的悲鸣之海！

一名跟随的东厂档头快步上前，从怀中掏出一枚刻着狻猊纹的玄铁令牌，对着门缝低声说了几句。

沉重的门闩被从内部缓缓抽动，发出沉闷的摩擦声。太庙大门，无声地向内开启了一道缝隙。

一股浓烈的、混杂着血腥、香灰、汗臭和绝望气息的浑浊气流，猛地从门缝中扑面涌出！

门内的景象，让云昭被恐惧冻结的血液瞬间冲上头顶！

巨大的太庙前广场上，密密麻麻跪满了人！

全是女人！年轻的宫妃、年老的嬷嬷、年幼的公主、甚至还有襁褓中的婴儿！她们穿着素色的宫装，如同被驱赶到一起等待宰杀的羔羊，挤在冰冷坚硬的青石板上。许多人脸上布满泪痕，眼神空洞绝望，身体因寒冷和恐惧而不停颤抖。压抑的啜泣声汇成一片令人心碎的悲鸣之海！

而在广场的正中央，那座供奉着大梁历代帝王灵位的巍峨主殿——享殿，此刻却大门紧闭！殿前那片象征着无上荣耀、铭刻着历代开国功臣和护国英烈名讳的巨大汉白玉忠烈碑，在广场四周点燃的巨大火盆跳跃光芒映照下，呈现出一种妖异而悲怆的景象！

火盆！巨大的、如同祭坛般的火盆，围绕着忠烈碑，足足有十几个！里面燃烧的不是寻常的木炭，而是混杂着某种粘稠黑油的木料！火焰呈现出一种诡异的青金色，跳跃着，发出噼啪的爆响，升腾起滚滚浓烟！那浓烟并未散开，反而如同被无形的力量束缚，扭曲着、盘旋着，缭绕在巨大的忠烈碑周围！青金色的火光，将忠烈碑上那些冰冷的名字映照得忽明忽暗，如同在烈焰中挣扎哀嚎的魂魄！

一股浓烈的、混杂着松脂和奇异甜腥的焚烧气味，弥漫在整个广场上空！

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是，在那些巨大的青金色火盆旁，竟然矗立着十几名身披重甲、如同雕塑般纹丝不动的…铁浮屠骑士！他们猩红的电子眼在面甲下幽幽闪烁，冰冷地注视着广场上绝望哭泣的女眷，如同看守祭品的狱卒！

“进去！” 架着云昭的铁浮屠骑士猛地一推！

云昭踉跄着，被粗暴地推进了这如同人间炼狱般的太庙广场！浓烈的焚烧气味和绝望的悲鸣瞬间将她包围！她惊恐的目光扫过那些在青金色火焰映照下、如同鬼影般哭泣的女眷，最后死死定格在广场中央，那座被诡异火焰环绕、如同巨大祭坛般的忠烈碑上！

火光跳跃，忠烈碑冰冷的汉白玉碑面上，那些铭刻的英烈名字，在青金色的火焰映照下，竟隐隐透出一种…暗红的色泽！如同凝固的血泪！

就在这时！

轰——！！！

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猛地从皇宫的东南方向——朱雀门的位置炸开！比之前城门爆裂的声音更加恐怖！仿佛整个大地都在颤抖！随之而来的，是震耳欲聋的喊杀声、金铁交鸣的碰撞声、以及…无数人临死前发出的凄厉惨嚎！如同地狱之门彻底洞开！

城破了！

朱雀门…彻底失守了！

广场上压抑的哭泣声瞬间被这恐怖的巨响和惨嚎打断！死寂！比哭泣更令人窒息的死寂！所有女眷都惊恐地抬起头，望向东南方那被火光映红的天空，脸上最后一丝血色褪尽，只剩下彻底的绝望和死灰！

赫连山覆盖着重甲的魁梧身影，缓缓踏入了广场。他无视那些哭泣绝望的女眷，猩红暗金的瞳孔穿透混乱的人群，如同两道冰冷的探照灯，死死锁定了被推到广场边缘、如同风中落叶般颤抖的云昭。

他覆盖着熔金伤痕的左臂，极其缓慢地抬起，指向那座被青金色火焰环绕、碑面名字如同渗血的忠烈碑。冰冷、生硬、带着非人金属质感的声音，如同丧钟般在死寂的广场上响起，清晰地传入每一个人的耳中，也狠狠砸在云昭的心上：

“跪下。”

“哭！”

“哭给…这满碑的…忠烈…看！”

“让他们看看…他们用命…守护的…大梁…今日…是何等…下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