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黄金血:咳落绫罗衫(1/2)
武英殿偏殿,死寂如墓。窗外,京城各处焚粮的火光将高窗映照成一片病态的橘红,浓烟裹挟着谷物焦糊的恶臭,无孔不入地渗入殿内每一寸空气,仿佛整座皇城都在巨大的熔炉中哀嚎、燃烧。殿内却冰寒刺骨,只有铜壶滴漏单调的水滴声,一下,又一下,敲打着凝固的恐惧。
赵无伤枯槁的身影隐在御案后巨大的阴影里,如同一具披着紫蟒的干尸。案头一盏孤灯摇曳,微弱的光芒勉强勾勒出他深陷的眼窝和紧抿的、毫无血色的薄唇。他枯瘦如鹰爪的右手,死死按在案上那块狻猊吞云玄铁令牌之上!
令牌滚烫!幽暗的玄铁表面,此刻竟透出一种诡异的暗红,仿佛刚从熔炉中夹出!其内部那密集的“咔嚓”碎裂声,已不再是冰层破裂的轻响,而是如同朽木被巨力寸寸碾断的呻吟!一道道细密如蛛网的裂痕,在令牌表面蜿蜒、加深,闪烁着不祥的幽蓝微光,如同濒死野兽血管的搏动!
【警告!…狻猊核心封印…破损度61%…加速崩溃!…能量逸散…无法抑制!…】
【警告!…宿主生命体征…急速下滑!…纳米集群活性…失控临界!…黄金血…即将…喷发!…】
系统冰冷的杂音已近乎癫狂,带着一种金属摩擦碎裂的刺耳噪音,疯狂撕扯着赵无伤的识海!剧痛!不仅仅是精神上的撕裂感,更有一股源自骨髓深处的灼烧之痛,如同岩浆在他干涸的血管里奔流!每一次心跳,都带来更猛烈的冲击!
“呃…咳咳…咳咳咳!!” 无法抑制的、撕心裂肺的呛咳猛地爆发!赵无伤佝偻着枯瘦的身体,如同狂风中的残柳剧烈颤抖!他猛地用左手捂住嘴,宽大的紫色蟒袍袖口剧烈起伏,指缝间,暗金色的微弱光芒不受控制地溢散出来!
“老祖宗!” 一直如同影子般侍立在御案旁阴影里的魏忠贤,第一次失声惊呼!他细长的眼睛瞬间瞪大,瞳孔深处压抑的惊骇和一丝…难以言喻的悸动,如同投入深潭的石子,骤然荡开!他几乎是本能地向前滑步,却又硬生生顿住,只是双手在宽大的袖袍下猛地攥紧,指甲深深陷入掌心!
赵无伤猛地挥动右手,阻止魏忠贤靠近!那只手枯瘦得只剩下皮包骨,手背上青筋如同扭曲的蚯蚓般根根暴起,皮肤下隐约可见极其细微的、如同熔金流淌般的暗金丝线在疯狂窜动!
“噗——!”
一口粘稠的、滚烫的液体再也无法压制,从指缝间狂喷而出!
啪嗒!啪嗒!
几滴粘稠如融化的金漆、闪烁着刺目暗金光泽的“血液”,重重砸落在御案前光洁如镜的黑色金砖地面上!没有寻常血液的腥气,反而散发出一股浓烈的、如同烧熔金属混合着奇异甜腥的味道!那暗金色的“血滴”在地砖上并未立刻凝固,反而如同活物般微微蠕动,其内无数细微到肉眼难辨的金色颗粒在疯狂地聚合、分离、再聚合!每一次聚合分离,都释放出极其微弱却令人心悸的能量波动!
黄金血!
魏忠贤细长的眼睛死死盯着地上那几滴蠕动的暗金液体,喉咙不受控制地滚动了一下。他跟随赵无伤数十年,见过无数诡异血腥,但这如同遗落凡尘的“黄金血”,依旧让他感到了源自灵魂深处的颤栗!老祖宗…他的身体…究竟变成了什么?!
更多的暗金血液顺着赵无伤捂住嘴的指缝蜿蜒流下,沾染在他华贵的紫色蟒袍前襟上。那象征无上权柄的五爪金蟒,被粘稠的暗金液体浸染,呈现出一种亵渎而诡异的妖异光泽。他枯槁的身体因剧痛和剧烈的咳嗽而不断痉挛,每一次咳嗽都带出更多的暗金血沫,溅落在御案上、袖袍上、还有那块布满裂痕、依旧灼热刺目的狻猊令牌上!
【警告!…黄金血…活性失控!…宿主基因链…崩溃加速!…建议…立即更换…容器!…容器…云昭…萧景…】
系统的尖啸带着一种金属扭曲的绝望嘶鸣,疯狂冲击着赵无伤的意识!容器?!更换?!在这灭顶之灾的关头?!
赵无伤猛地抬起头!枯槁的脸因剧痛和极致的暴怒而扭曲,深陷的眼窝中,那抹幽蓝的光芒如同风中残烛,疯狂摇曳,几欲熄灭!他布满血丝的眼球死死盯住魏忠贤,声音嘶哑破碎,如同砂纸摩擦,每一个字都带着粘稠的血沫:
“看…够…了?!”
那目光,带着濒死凶兽般的疯狂和不容置疑的、深入骨髓的威压!魏忠贤如同被毒蛇盯住的青蛙,浑身一僵!他猛地低下头,细长的眼睛里所有异样情绪瞬间被极致的恭顺和惶恐取代,膝盖一软,噗通跪倒在地,额头重重磕在金砖上:
“奴才该死!奴才该死!老祖宗息怒!奴才…奴才这就去请御医…”
“滚!” 赵无伤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带着浓重的血腥气。他枯瘦的手指颤抖着,指向殿门方向。
“是!是!” 魏忠贤不敢有丝毫迟疑,立刻起身,倒退着,脚步虚浮地快速退向殿门。他低垂的眼帘下,惊骇和恐惧依旧翻腾,但更深沉的,是一丝被强行压下的、如同野草般滋生的…灼热!老祖宗…真的不行了?!那几滴如同熔金般的血…那令牌上恐怖的裂痕…还有那几乎要熄灭的幽蓝目光…
殿门无声地合拢,隔绝了魏忠贤的身影。
“噗!” 赵无伤又是一口暗金血液喷在御案上!他枯瘦的身体再也支撑不住,猛地向前扑倒,双手死死撑住冰冷的紫檀案面,才没有彻底瘫倒。粘稠的暗金血液顺着他惨白的下巴滴落,在案上汇聚成一小滩蠕动的金色水洼。
剧痛如同亿万根烧红的钢针,从骨髓深处刺向每一寸神经!狻猊令牌灼热得几乎要熔穿他的掌心!封印的崩溃如同决堤的洪水,失控的纳米集群在他衰朽的躯壳内疯狂肆虐、吞噬、破坏!他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正在从内部被这可怕的力量一寸寸焚毁、吞噬!
【容器…云昭…萧景…】
系统那如同催命符般的声音,夹杂着刺耳的杂音,不断回响。
赵无伤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着案上那一小滩蠕动的暗金血液,又缓缓移向地上那几滴同样散发着不祥光芒的“黄金血”。一丝近乎疯狂的、扭曲的光芒,在他幽蓝黯淡的瞳孔深处燃起!
更换容器?在这绝境之下?
不!
他赵无伤…绝不会把自己的命…交托给任何人!
尤其是…那两个该死的变数!
他枯瘦如柴的手指,颤抖着,极其缓慢地、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决绝,伸向案上那滩属于他自己的、滚烫粘稠的暗金血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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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六宫,最偏僻的角落,废弃的“静思堂”。
潮湿阴冷的空气混杂着灰尘和霉变的味道,沉甸甸地压在肺叶上。狭窄的殿内,只有一盏如豆的油灯在破旧的供桌上摇曳,勉强驱散一小片浓稠的黑暗。昏黄的光晕边缘,蛛网在残破的梁柱间无声飘荡。
云昭蜷缩在冰冷的地面上,身下只铺着一层薄薄的、散发着馊味的稻草。单薄的宫裙早已被冷汗和灰尘浸透,紧紧贴在她瘦削的身体上。赫连山那冰冷的、带着金属质感和血腥气的“照顾”话语,如同毒蛇的利齿,深深扎进她的意识,带来一阵阵窒息般的恐惧和屈辱。
她强迫自己不去想那个如同铁浮屠重甲般沉重的身影,不去想他臂甲上那道熔金般的恐怖爪痕和眼底深处一闪而过的金丝阴霾。她将全部心神都集中在自己的右手上。
那只手,纤细,苍白,沾满了污垢。掌心,一道被粗糙草绳勒出的血痕早已凝固结痂。她死死地盯着掌心,集中全部意念,试图去“看”,去“听”,去“感受”那虚无缥缈的“血脉深处”的力量!
时间一点点流逝。
油灯的灯芯发出轻微的噼啪声。
除了冰冷的地板和身体深处传来的阵阵虚弱眩晕感,她什么都感觉不到。掌心依旧空空如也,只有那道丑陋的痂痕。
挫败感如同冰冷的潮水,一波波涌上心头,几乎要将她淹没。难道…一切都是幻觉?难道…她真的只是一个无用的、任人宰割的棋子?
就在绝望的念头如同藤蔓般缠绕上心脏的瞬间——
嗡……
一股极其微弱、却异常清晰的震动,如同沉睡的巨兽在遥远的地底深处翻了个身,穿透了冰冷的地面和厚重的宫墙,极其微弱地传递到她蜷缩的身体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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