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哭谏疏:文臣溅血雨(1/2)

黑暗。粘稠、冰冷、仿佛凝固了千年血污的黑暗。

萧彻的意识如同沉在万丈冰洋的最深处,被无形的重压碾碎,又被刺骨的寒流冲刷。每一次试图挣扎上浮,脊背深处便传来撕裂般的剧痛,仿佛有无数冰冷带刺的金属藤蔓,正顺着他的脊椎骨缝,疯狂地向上攀爬、扎根、蔓延,直刺那颗在胸腔里疯狂擂动、却又被异物侵蚀的心脏!

【警告…警告…生命体征临界…能量核心(心脏)融合度15%…滋啦…加速中…】

冰冷的系统杂音断断续续,黑暗中,骤然亮起一片幽蓝。

无数扭曲跳动的诡异符号和线条,构成了一个巨大、冰冷、毫无生机的全息界面。界面中心,那个暗金色的轮盘依旧在疯狂旋转,【瘟疫之源】的猩红光芒已然黯淡,被另一个选项取代——【天灾召唤:地火焚城】!猩红的字迹如同烧融的岩浆,不断滴落,灼烧着萧彻的意识。

轮盘下方,瀑布般刷过冰冷的数据流:

【瘟疫之源(腐尸毒瘴)投放完成…目标区域:镇北关外五十里…蛮族联军先锋营地…有效杀伤率:预估87%…滋啦…环境毒素残留:100年…】

【暴君点数结算:+150(成功退敌)…扣除兑换消耗:-150…当前点数:0】

【副作用:宿主生命力过度透支…龙章侵蚀加速…心脏融合度提升5%…】

数据流下方,是扭曲闪烁的实时画面碎片:绿色的、粘稠如活的毒雾翻滚着吞噬营帐…无数蛮族士兵在雾中翻滚哀嚎,皮肤肉眼可见地溃烂、剥落,露出森森白骨…战马嘶鸣着倒地,血肉如同融化的蜡油…大地被染成污秽的墨绿色,蒸腾起带着甜腻腐臭的毒烟…

而在这一片人间地狱的中央,一个穿着明黄色小衣服、眼睛是歪扭金色圆圈的涂鸦小人,正站在堆积如山的腐烂尸体顶端,咧着嘴,无声地笑着。它小小的、蜡笔涂鸦的手,指向那猩红的【地火焚城】选项,天真又恶毒。

“不够…还不够…” 涂鸦小人的声音直接在萧彻意识深处响起,带着孩童般的雀跃,“哥哥…北狄王还没死…他的大军还在…烧掉他们…全烧掉!用你的心…换!”

“不——!” 萧彻在意识深处发出无声的嘶吼,灵魂因恐惧和抗拒而剧烈震颤!烧掉?像用瘟疫毒杀一样?用他的心…换?

剧痛!比之前更甚!仿佛那攀附心脏的金属藤蔓骤然收紧,勒进了心肌!视野中的幽蓝界面和数据流疯狂闪烁、扭曲,如同信号不良的鬼魅!

【警告!宿主意志抵抗…执行强制…滋啦…】

冰冷的杂音被更强烈的痛楚淹没!

黑暗破碎。冰冷的触感从脸颊传来。

萧彻猛地睁开眼!

刺目的光线让他瞬间眯起了眼睛。模糊的视野中,是熟悉的蟠龙金柱,明黄的帐幔,还有…身下冰冷的、铺着明黄锦褥的龙榻。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药味和那股挥之不去的、带着金属焦糊与腐败甜腻的镇龙香气味。

“陛下!陛下醒了!” 一个尖细、带着哭腔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充满了劫后余生的狂喜。

视线逐渐聚焦。赵无伤那张惨白阴柔的脸近在咫尺,眼中布满血丝,正用一块沾着温热药汁的丝帕,小心翼翼地擦拭着他额头的冷汗。旁边,几个太医模样的人跪伏在地,抖如筛糠。

“呃…” 萧彻想开口,喉咙却如同被砂纸磨过,只能发出嘶哑的抽气声。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胸口深处那持续不断的、仿佛心脏被冰冷金属刺穿的剧痛!他下意识地想抬手抚胸,手臂却沉重得如同灌铅,只抬起半寸便无力地垂下。

“陛下切莫乱动!” 赵无伤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关切”,“您龙体透支过甚,心脉受创,需静养…” 他手中的药帕擦过萧彻的嘴角,带走一丝残留的、带着暗金丝线的污血痕迹。“幸得苍天庇佑,陛下洪福齐天…”

苍天庇佑?洪福齐天?萧彻的黄金竖瞳在虚弱中依旧闪烁着冰冷的嘲弄。只有他自己知道,这“福气”是用什么换来的!镇北关外那片绿色的地狱…那87%的杀伤率…那百年不散的毒瘴…还有…心脏里那冰冷蔓延的异物感!

他艰难地转动眼球。龙榻旁不远处,那座冰冷的黄金囚笼依旧矗立。笼内墨玉原石上,云昭依旧昏迷着,素白的衣袍衬得她脸色更加惨白,如同一尊易碎的冰雕。手腕上那道被匕首划开的伤口已被仔细包扎,但裹伤的白布边缘,依旧隐隐透出一丝黯淡的冰蓝。颈间的曼陀罗血纹,颜色枯槁灰败,如同即将燃尽的灯芯。只有微弱起伏的胸膛,证明她还活着。

赵无伤顺着萧彻的目光看去,阴柔的声音适时响起:“陛下放心,圣女已用千年雪参吊住元气,性命无虞。只是血脉之力损耗过巨…需时日静养。” 他顿了顿,声音压低,“北境…捷报已至。蛮族先锋三万精锐,尽殁于‘天降神罚’之下!北狄王震恐,已暂缓攻势,退兵百里!”

捷报?天降神罚?萧彻的嘴角扯出一个冰冷而扭曲的弧度。好一个“天降神罚”!用一城百姓百年不得安息的代价,换来蛮族三天的退却!这捷报,是用腐尸和毒瘴写就的!

一股强烈的恶心感翻涌而上,他猛地侧头,剧烈地干呕起来,却只吐出几口带着暗金血丝的酸水。每一次痉挛都牵动心脏的剧痛,让他眼前阵阵发黑。

“陛下息怒!保重龙体!” 赵无伤和太医们慌忙上前。

就在这时,殿外传来一阵压抑的骚动。一个苍老而嘶哑的声音,带着不顾一切的决绝,穿透了层层宫门:

“臣!谢衡!泣血上疏!求见陛下——!!”

“谢衡?”萧彻喘息着,黄金竖瞳闪过一丝暴戾。那个在诏狱里点出李崇文名字、吓得瘫软如泥的懦夫?他竟敢在这时候来触霉头?

“陛下龙体欠安,不见外臣!”赵无伤立刻对着殿门方向尖声呵斥。

“臣!死谏!!” 谢衡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玉石俱焚的凄厉,“陛下!北境‘神罚’之事,京畿震动!流言四起!皆言…皆言是陛下行止失德,触怒苍天,降下灾殃!更有甚者…言那绿雾非神罚,乃…乃陛下以妖法所施之剧毒!屠戮蛮族,亦祸及我边关百姓!三城遗民,十不存一,幸存者亦生脓疮,哀嚎遍野!民心惶惶,军心浮动!长此以往,国将不国啊陛下——!!”

每一个字都如同烧红的钢针,狠狠刺入萧彻的耳膜!流言?妖法?剧毒?祸及百姓?狼疮哀嚎?谢衡嘶吼出的每一个词,都精准地撕开了他用“神罚”勉强遮掩的血淋淋的真相!将他最不愿面对的、瘟疫带来的恐怖后果,赤裸裸地摊开在眼前!

“住口!!” 萧彻用尽全身力气嘶吼出声,声音如同破锣,却带着滔天的暴怒!他猛地想坐起,胸口剧痛却让他眼前一黑,再次跌回龙榻!

“陛下!”赵无伤急忙扶住。

殿门被猛地推开一条缝隙。谢衡的身影出现在门口。他依旧穿着那身洗得发白的青袍,但此刻形容枯槁,眼窝深陷,眼下是浓重的、如同墨渍般的乌青。他手中高举着一卷展开的、血迹斑斑的奏疏!那血迹已经干涸发黑,显然是他咬破手指所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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