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哭谏疏:文臣溅血雨(2/2)

“陛下!请看!”谢衡扑倒在地,额头重重磕在金砖上,发出沉闷的声响。他双手颤抖着,将那染血的奏疏高高举起,嘶哑的声音如同泣血:

“此乃臣…与六部十三位同僚…联名血疏!泣血恳请陛下!!”他的声音因极致的恐惧和某种孤注一掷的勇气而剧烈颤抖:

“一请陛下…即刻下《罪己诏》!昭告天下,安抚民心!言明北境之事…乃…乃天灾!非陛下之过!!”

“二请陛下…开内帑!遣太医!全力救治北境受‘灾’遗民!活人无数,方显天恩!”

“三请陛下…暂停…暂停一切劳民伤财之工!与民休息!整饬吏治!重振军备!徐徐图之!”

“四请陛下…”谢衡的声音陡然变得尖锐,带着豁出性命的疯狂,目光如同淬毒的匕首,猛地刺向龙榻旁那座冰冷的黄金囚笼!“…废妖女!毁邪器!逐南陈妖人!以正朝纲!以安天下——!!!”

最后一句,如同惊雷炸响!矛头直指金笼中的云昭!更是狠狠刺中了萧彻心中最深的隐秘和恐惧!废妖女?毁邪器?这懦夫竟敢要他放弃唯一能对抗体内怪物的“药”?!

“放肆!!”萧彻的暴怒彻底冲垮了理智!剧痛和虚弱被狂怒的火焰焚烧殆尽!他不知从哪里涌出一股邪力,猛地从龙榻上坐起!赤红的双眼死死盯住门口跪伏的谢衡,黄金竖瞳因杀意而收缩成两道冰冷的细线!

“把这狂悖逆贼…给朕…拖进来!!”声音嘶哑,如同地狱恶鬼的咆哮!

两名如狼似虎的侍卫立刻冲入,架起瘫软的谢衡,粗暴地拖到龙榻前,将他狠狠掼在冰冷坚硬的金砖地面上!

谢衡手中的血书脱手飞出,如同断翅的蝴蝶,飘落在萧彻脚边。浓烈的血腥味混合着墨臭扑面而来。

萧彻喘着粗气,胸膛剧烈起伏。他看也没看那血疏,布满血丝的眼睛如同噬人的凶兽,死死锁住脚下抖如筛糠的谢衡。脊背深处,那被剧痛暂时压制的麻痒和侵蚀感,在这极致的暴怒和杀意刺激下,如同浇了油的野火,轰然爆发!他能清晰地感觉到,攀附在心脏上的金属藤蔓,正兴奋地搏动着,贪婪地汲取着他燃烧的生命力!

“你…很好…”萧彻的声音如同两块生锈的铁片在摩擦,带着令人毛骨悚然的寒意,“敢教朕…如何做皇帝?敢让朕…自承其罪?还敢…动朕的人?!”他每说一句,眼中的凶光便盛一分!

谢衡瘫在地上,面如死灰,嘴唇哆嗦着,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只有眼泪混合着冷汗滚滚而下。

“朕告诉你…”萧彻缓缓抬起手——那只手苍白,手背上还残留着云昭挣扎时划出的血痕,指尖却在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不是因为虚弱,而是因为体内那股狂暴的、亟待宣泄的杀意!他指向谢衡,指尖仿佛凝聚着无形的死亡风暴。

“朕的江山!朕的天下!轮不到你这种…贪生怕死的废物…指手画脚!” 他的声音陡然拔高,如同惊雷!

“你想看朕的《罪己诏》?”萧彻的嘴角咧开一个狰狞的弧度,露出森白的牙齿,“朕现在…就写给你看!”

话音未落!萧彻那只抬起的手,五指猛地张开!就在这一瞬间——

滋啦——!

一股无形的、狂暴的能量,混杂着尖锐的电流杂音,毫无征兆地从他掌心爆发出来!目标,直指地上瘫软的谢衡!

“呃啊——!!!”

谢衡的身体如同被无形的巨锤狠狠砸中!猛地向上弓起!又重重摔落!他发出一声凄厉到不似人声的惨嚎!身体剧烈地抽搐起来!双手死死扼住自己的喉咙,眼球因巨大的痛苦而暴突,布满血丝,几乎要挤出眼眶!他裸露在外的脖颈和脸颊上,皮肤下瞬间浮现出无数道扭曲的、如同蛛网般蔓延的金色细线!那些金线如同活物般蠕动着,闪烁着诡异的光芒,疯狂地向着他的七窍钻去!

“陛…陛…” 谢衡的喉咙里发出破风箱般的嗬嗬声,每一个音节都带着撕裂般的痛苦。他挣扎着,用尽最后力气抬起布满恐怖金线的脸,看向龙榻上那个如同魔神降世的身影,眼中充满了极致的恐惧和难以置信的…哀求?他颤抖的手指,似乎想指向自己剧烈起伏的胸口官袍深处…

【警告!…强制透支…生命能量…发动精神冲击…目标意志崩溃…忠诚契约…反噬启动…滋啦…】

冰冷的系统提示音在萧彻脑中冷漠地响起。

噗——!

一大口混杂着金色丝线的、粘稠的暗红血液,猛地从谢衡口中喷出!如同血色的喷泉,溅满了龙榻前明晃晃的金砖地面!其中几滴滚烫的血珠,甚至溅到了萧彻垂落在榻边的明黄寝衣袖口上,迅速晕开,如同几朵狰狞绽放的血梅。

谢衡的身体如同被抽去了所有骨头,彻底瘫软下去。暴突的眼球失去了最后一点神采,空洞地望着殿顶华丽的藻井。脸上、脖颈上那些恐怖蠕动的金线,如同完成了使命的毒蛇,缓缓隐没在皮肤之下,只留下几道极淡的、仿佛被烧灼过的金色痕迹。他的右手,依旧保持着探入怀中的姿势,僵硬地停在胸口官袍处,似乎想抓住什么东西。

死寂。

浓烈的血腥味瞬间压过了药味和镇龙香。

太医们匍匐在地,抖得如同秋风中的落叶,连呼吸都停滞了。

赵无伤静静地看着地上谢衡迅速冰冷的尸体,看着那滩混杂着金丝的污血,阴柔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眼底深处那非人的幽蓝光芒,无声地、高速地流转着。

萧彻保持着抬手的姿势,剧烈地喘息着。释放出那股狂暴能量后,一种巨大的空虚感和更加剧烈的、源自心脏的绞痛瞬间攫住了他!眼前阵阵发黑,身体不受控制地向后倒去,重重砸在龙榻靠枕上。

“呃…”他痛苦地蜷缩起来,冷汗瞬间浸透了寝衣。黄金竖瞳在剧痛中涣散失焦。

就在他意识即将再次沉沦的模糊边缘,他涣散的视线,似乎捕捉到了谢衡那具僵硬的尸体胸口官袍处,随着尸体的倒下而微微敞开的缝隙。

在那官袍内衬的暗袋里,似乎…露出了一角极其眼熟的、带着蜡笔涂鸦痕迹的…泛黄纸张?纸张的一角,隐约可见一个穿着明黄小衣服的、歪扭的火柴棍小人轮廓…

“哥…哥…” 幻觉般的声音,带着孩童的天真关切,再次在耳边幽幽响起,“你的心…好黑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