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7章 矛盾激化(1/2)

王老栓把那个磨得发白的帆布大包往肩上提了提,

吸溜了一口清鼻涕,

缩着脖子钻进了商都城凌晨刺骨的寒风里。

他本不是这商都城的人。

听口音,是豫西那边的调门。

人如其名,王老栓就像根老旧的门栓,

木讷、死板,三棍子打不出个闷屁。

但也正因为这副老实巴交的性子,

当年城里安置流民时,他捡了个贴标语的活计。

那时候,这算是难民堆里的“金饭碗”。

可如今,日子一天不如一天。

家里五张嘴,老娘、媳妇、还有两个瘦得像干猴似的孩子,

全指望着他这点微薄工钱。

今早出门前,媳妇把锅底刮得滋啦响,

才凑出几碗清得照见人影的野菜粥。

一家人半饥半饱地对望着,眼神里全是愁。

虽然苦,但路过城门洞看到那些蜷缩在避风角、眼神呆滞的新难民时,

王老栓下意识摸了摸怀里的标语,

心里竟生出一丝庆幸,好歹有个遮风避雨的窝,好歹还没饿死。

日头偏西,王老栓特意拍了拍破棉袄上的灰,

佝偻着腰走进了城东的“德轩商社”。

他是来领粮票的。

商社里很暖,夹杂着好闻的煤炭味。

柜台后,办事员小吴正翘着二郎腿剥花生。

“吴先生。”

王老栓搓着冻裂的大手,脸上堆起卑微的褶子,

“俺来领这个月哩粮票。

屋里断顿两天咧,全家老小都等着米下锅呐。”

小吴眼皮都没抬,

直到王老栓又喊了一声,才不耐烦地把花生壳一扔,

“哟,老栓啊。

今儿不凑巧,粮票没批下来,回去等着吧。”

王老栓心里“咯噔”一下,急了,

“不中啊!

夜个俺看老李他们都领走啦,咋就俺哩没批?

这一家子指望这口吃食救命呢……”

“老李是本地坐地户,那是知根知底的。”

小吴斜了他一眼,语气凉飕飕的,

“你是哪儿的?

外地逃荒来的。现在上面配额本来就少,

这点粮食是给咱商都父老救命用的,哪有多余的填你们的坑?”

“可……可当初招工说好了有粮票啊……”

王老栓急得眼眶发红,“俺若是没这粮票,一家子非饿死不可啊!”

“饿死?城外头饿死的人多了去了。”

小吴也不装了,摆摆手像赶苍蝇一样,

“行了别哭穷了,告诉你,不仅粮票没有,

明天起那标语你也不用送了。

商社精简人手,这活儿我们找了本地人干。”

这话把王老栓劈得魂飞魄散。

没了粮票是断顿,没了活计那是断命。

“吴先生使不得啊!”王老栓噗通一声就要跪下,

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得找能做主的人。

他红着眼想往柜台后闯:“俺要见掌柜的!俺干了一年多没缺过勤,凭啥辞退俺!”

“哎?还要硬闯?”

小吴脸色一沉,冲里面喊了一声,

“来人!这老信球撒泼嘞!”

话音未落,从内堂里冲出来两个穿着黑棉袄的壮汉,

二话不说,像抓小鸡仔一样架起瘦得像把干柴的王老栓就往外拖。

“让俺见经理!求求恁了,给条活路吧!

哪怕给一半粮票也中啊!”

王老栓死死扒着门框,凄厉地哀嚎着,

枯瘦的指甲在厚实的门板上抠出几道惨白的印子。

“去恁娘哩!”

其中一个壮汉骂了一句,直接将他扔出门外,

王老栓闷哼一声,整个人像个破麻袋一样被甩

了出去,

骨碌碌滚下台阶,重重地摔在坚硬冰冷的雪地上。

那扇红漆大门“砰”地一声在他面前无情地合上,

震落了门框上的几缕积灰。

寒风呼啸着卷过,王老栓捂着肚子蜷缩在雪窝里,

张大嘴干呕了几声,却因为肚里没食,只吐出几口酸水。

风雪正紧,王老栓像只受了伤的老狗,

蜷缩在德轩商社高大的红漆门外,浑身止不住地打摆子。

肚子里的绞痛和心里的绝望交织在一起,

让他觉得这漫天的大雪似乎都在嘲笑他的无能。

就在这时,一只宽大的手伸了过来,

有力地抓住了他的胳膊,一把将他拽了起来。

“老乡,没事吧?”

是一个年轻人的声音,低沉。

王老栓哆嗦着抬起头,看见一个穿着深色棉袍的年轻人正皱眉看着他。

这后生眉眼冷峻。

“没……没啥……”

王老栓抹了把泪,满腹委屈化作断断续续的哭诉,

“就是……粮票没给俺……家里没吃的了……”

年轻人看了一眼那扇紧闭的朱红大门,

眼角微微抽动了一下,并没有破口大骂,

只是眼神冷得吓人。

他很快收回目光,伸手探进怀里,

摸出几张粮票,不由分说塞进王老栓手里。

“拿着。”

年轻人语气简短,“快去买点吃的,别饿着孩子。”

王老栓愣住了,看着手里这笔“巨款”,手足无措。

反应过来后,他膝盖一软就要下跪:“恩公!您是活菩萨啊……”

膝盖还没落地,就被年轻人死死托住了。

年轻人看着那张饱经风霜、写满卑微的脸,

喉结滚动了一下,似乎有什么话想说,

但最终只是替老栓拍了拍肩上的雪。

“别跪。好好活着。”

说完这句没头没脑的话,年轻人压低帽檐,

转身钻进了风雪中,脚步匆匆。

王老栓捧着粮票,站在雪地里发了半天呆,

最后朝着年轻人消失的方向深深鞠了一躬。

那年轻人离开德轩商社门口后,脚步并未放慢。

他在商都错综复杂的巷弄里七拐八绕,

专门挑那些背阴的窄巷走,还不时警惕地回头观察,

确信身后没有“尾巴”后,才身形一闪,从后门溜进了商务书店。

书店后院的茶室内,宁海正对着大别山西北地区的地图紧皱眉头。

门帘一挑,带着一身寒气的年轻人走了进来。

正是新加入晋冀鲁豫四省边区的刘鑫。

此时的刘鑫,脸色比外面的风雪还要阴沉。

他摘下帽子,重重地拍在桌子上,

那股子愤懑之气震得茶杯里的水都晃了晃。

“怎么了?火气这么大?”

宁海抬起头,看了他一眼,顺手倒了一杯热茶推过去。

刘鑫端起茶杯,一饮而尽,却怎么也压不下心头的火。

“老宁,情况不对。”

刘鑫拉开椅子坐下,眼神中透着一股深深的忧虑,

声音低沉而急促,

“我在城内走访调查了好几天,

走了十几个难民窝棚区,也看了几个施粥点。”

刘鑫把茶杯在手里转得咯吱作响,眼神阴郁,

“最让我心惊的不是粮价,而是失业。

很多人,像刚才那个老汉一样的底层劳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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