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从云端跌落(2/2)

五个名字,如同五道冰冷的判决。

而白羽,西南军区曾经璀璨的星辰,在尖锐刺耳的警报长鸣中,代表精神级别的监控屏幕上,那个曾经光芒万丈的【sss】,如同风中残烛,剧烈地闪烁了几下,最终彻底熄灭、黯淡,跳转成了一个黯淡的、屈辱的—— 【s】。

西南军区高层指挥中心,一片压抑不住的狂热气氛。巨大的环形战术光幕上,五条代表着不同哨兵精神状态的曲线,正以前所未有的陡峭角度向上疯狂攀升,最终稳稳地定格在代表【sss】级的、耀眼的金色巅峰区域!

“成了!全部进阶成功!”

“五名3s级哨兵!我的天!这是划时代的战力!”

“西南军区……不,是整个联盟的格局都要因此改变了!”

参谋们激动得面红耳赤,互相击掌,声音因兴奋而颤抖。巨大的荣耀和光明的未来似乎就在眼前展开。

唯有周振邦,这位一手促成此事的西南军区最高掌权者,独自站在环形光幕巨大的阴影之下。他背对着狂热的人群,双手紧握成拳,指关节捏得发白。

光幕上那五条象征绝对力量的金色曲线,此刻在他眼中,却散发着令人心悸的、冰冷的锋芒。

他眼前挥之不去的,是干预中心最后传回的画面:那个蜷缩在透明梳理舱里、如同被彻底榨干的破败身影。还有那份同步传输过来的、标注着白羽精神等级跌落的冰冷报告。

一股强烈的不安,如同冰冷的毒蛇,猝不及防地缠绕上他的心脏,越收越紧。

他猛地想起了那份被他视为无稽之谈、压在机密档案库最底层的《超阶向导精神链接特殊效应研究报告》中的一行核心结论:【…经深度精神疏导达成进阶的哨兵,其精神核心将永久性烙印疏导向导的精神印记,产生不可剥离的、源自生命本能的保护欲。该链接具备高度排他性,受链哨兵将无法与其他向导建立终身精神链接…】

周振邦的瞳孔骤然紧缩!一股冰冷的寒意瞬间从脚底窜上头顶! 他霍然转身,铁青的脸色在光幕变幻的光线下显得异常狰狞,对着狂喜的下属发出一声嘶吼:

“封锁消息!立刻!全面封锁白羽向导的所有消息!包括她的现状、位置!没有我的最高权限手令,任何人不得接触!违令者,军法处置!”

狂热的气氛瞬间冻结。参谋们脸上的笑容僵住,愕然地看着他们突然暴怒的首长,不知所措。周振邦胸膛剧烈起伏,目光死死盯着光幕上那五条刺眼的金线,仿佛那不是荣耀,而是五条死死缠绕在他脖颈上、随时会把他拖入地狱的绞索。

他失败了。他本想打造五柄无坚不摧、绝对掌控在自己手中的利刃。 但现在,这五柄刀淬炼成型的瞬间,那淬火的媒介——白羽的血肉与灵魂——却成了烙印在刀身最深处、无法磨灭的灵魂印记。

刀锋,已然悄然转向。

西南军区一号特护医疗中心,最高权限隔离病房。冰冷的白色充斥着视野。无处不在的消毒水气味试图掩盖,却怎么也压不住空气中那几股强大到令人窒息的、相互排斥又微妙平衡的精神力场。

陆烬的气息灼热如岩浆奔流,君凛的气息冰冷如万载玄冰,墨夜是粘稠幽暗深海潜流,姜岩厚重如亘古山峦,沈锋锐利如无形风刃。

五股来自新晋3s级哨兵的恐怖气息,如同五座沉默的活火山,将病房中央那张唯一的病床牢牢封锁在内。

他们分散在病房各处,沉默着,目光却如同实质的探针,无时无刻不聚焦在病床上那个孱弱的身影上。

白羽躺在那里,身上连接着各种复杂的监控管线,脸色苍白得像一张被揉皱后又尽力抚平的纸。长期的折磨透支了所有生命力,虚弱得连呼吸都显得格外艰难。眼睛紧闭着,长长的睫毛在苍白的脸上投下脆弱的阴影。每一次微弱的呼吸起伏,都牵动着病房内五道紧绷的神经。

“咔哒。” 极其轻微的门锁开启声。穿着白大褂的中年医疗官张明,端着一个放着药剂和营养剂的托盘,小心翼翼地推门进来。作为少数拥有临时权限进入这间病房的人,他每一步都走得如履薄冰,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房间内弥漫的无形压力让他几乎喘不过气。他低着头,目不斜视,只想尽快完成工作离开这个令人窒息的地方。他端着托盘,脚步尽可能放轻,朝着病床靠近。 就在他距离病床还有两三步远的时候

“站住。” 一道冰冷得没有丝毫人类情感的声音骤然响起,如同极地寒风瞬间冻结了整个空间。

是君凛。他不知何时已经悄无声息地挡在了张明和病床之间,高大的身影投射下沉重的阴影。他墨色的短发下,冰蓝色的眼眸没有任何情绪地扫过张明手中的托盘,如同扫描一件死物。

几乎在同一瞬间,靠在墙边的陆烬猛地站直了身体!他那双熔金色的眼瞳如同点燃的熔炉,狂暴的火焰气息轰然爆发,又被他强行压制在周身,形成一片扭曲灼热的气场。他死死盯着张明,喉结滚动,从齿缝里挤出低沉嘶哑、带着火星迸溅般危险气息的声音:

“你手里的东西,放下。离她远点!”

角落的阴影里,墨夜无声无息地抬起头,碎发缝隙间,一点幽紫的寒芒一闪而逝,如同毒蛇锁定了猎物。一股湿冷粘稠、无声无息的精神力如同深海暗流,悄然缠绕上张明的脚踝,带着冰冷的警告和令人头皮发麻的窒息感。

张明瞬间僵在原地,如同一尊被冻结的雕塑。托盘的边缘磕在手指上,发出细微的碰撞声。他脸色煞白,额头的冷汗瞬间滑落,端着托盘的手指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起来,针剂在托盘里碰撞出细碎的、令人心惊的声响。

他能清晰地感觉到五道如同实质的、充满毁灭气息的目光钉在自己身上,仿佛只要他再敢向前挪动一寸,下一秒就会被彻底撕碎!

“我…我只是…例行检查…换药…” 张明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带着哭腔。巨大的恐惧扼住了他的喉咙。

“放下。” 君凛的声音没有任何起伏,重复了一遍,冰冷的命令不容置疑。

张明身体一颤,再也支撑不住,几乎是泄力般将托盘轻轻放在了旁边的器械推车上,发出“哐当”一声轻响。他甚至不敢抬头看一眼病床的方向,连滚带爬地后退,直到后背重重撞在冰冷的金属门板上,才像劫后余生般大口喘息。

病房内再次陷入死寂。只有张明逃命般关门的声音在走廊里回荡。 灼热的视线如同无形的烙铁,依旧牢牢锁在病床上那张苍白脆弱的脸上。 陆烬焦躁地在原地踱了两步,熔金的眼瞳里翻腾着痛苦与毁灭欲交织的烈焰。他猛地冲到病床前,却又在距离一步之遥的地方硬生生刹住脚步!那狂暴的、足以焚毁钢铁的气息被他强行收敛,灼热的指尖悬停在半空,颤抖着,想去触碰那苍白脸颊上脆弱的青色血管,却又恐惧着指尖的温度会灼伤这易碎的琉璃。

最终,他那双骨节分明、曾轻易撕碎合金大门的手,只能死死攥紧自己的头发,喉咙里发出困兽般的、压抑到极致的低吼: “对不起…对不起…再也不会了…” 声音嘶哑,破碎不堪,带着浓重的鼻音,“以后…以后谁敢碰您一下…哪怕一根头发丝…” 他猛地抬起头,熔金的瞳孔里是焚尽八荒的疯狂,一字一句,如同滚烫的熔岩誓言:“我把他骨头一寸寸碾成灰!”

他的誓言在冰冷的病房里回荡,带着焚毁一切的决绝。

窗外,惨淡的月光透过厚重的防弹玻璃,吝啬地洒落进来,在地面投下冰冷的几何光斑。

就在那光与暗模糊的交界处—— 蜷缩在病床阴影里、那道稀薄得近乎透明的黑豹虚影,那双原本黯淡如同风中残烛的金色兽瞳,在陆烬那近乎泣血的誓言落下的瞬间—— 极其轻微地,掠过一丝冰冷的流光。 不再是疲惫的灰烬,不再是绝望的余烬。那微光,如同沉眠万古的凶兽在深渊之底,嗅到了血腥与背叛的气息,于无尽的黑暗中—— 倏然睁开了蛰伏的眼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