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6章 审讯与真相的碎片（1/2）

明月岛的清晨，海雾如纱。

揽月楼地下三层的水牢，寂静得只能听见流水潺潺。水幕墙面上，符文流转，将这片空间与外界彻底隔绝。

铁笼中，墨渊蜷缩在角落。仅仅三天，这位曾经的金丹圆满大祭司已形如枯槁——头发脱落了大半，皮肤干瘪起皱，七窍残留的黑血结成了痂。更严重的是他的眼神：时而涣散无光，时而癫狂闪烁，血祭大阵的反噬摧毁了他的道基，也撕碎了他的神魂。

“时间到了。”

林小鱼的声音在水牢中响起。他走进来，身后跟着月清影、司徒允、月沧澜，以及一位手持药箱的白须老者——明月商会供奉的医道大师，药老。

墨渊缓缓抬头，浑浊的眼珠转动，最终锁定在林小鱼身上。他的嘴唇动了动，发出砂纸摩擦般的声音：“执笔人……你来……看我笑话？”

“不，我来和你做笔交易。”林小鱼在铁笼前蹲下，平视着对方，“我问问题，你回答。每回答一个，药老给你施一次针，缓解神魂撕裂的痛苦。”

他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瓷瓶，放在地上：“这是‘凝魂香’，施针时点燃，能让你保持一刻钟的清醒。你也不想浑浑噩噩地死去吧？”

墨渊死死盯着瓷瓶，喉结滚动。神魂受损的痛苦，比凌迟更甚——每一刻都像有无数根针在脑子里搅动，想疯，却连疯的资格都没有。

“……问。”他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

林小鱼竖起第一根手指：“第一个问题：归墟教的教主，那个黑袍人，他是谁？真名叫什么？”

墨渊的身体颤抖了一下。不是恐惧，而是某种……更复杂的情绪。

“教主……没有名字。”他嘶哑地说，“我们都叫他‘墟主’或‘黑袍’。三百年前他出现在东海，找到了当时还只是小海盗团的首领——我父亲。他给了我父亲力量，给了我父亲野心……然后就有了归墟教。”

“三百年前？”司徒允皱眉，“也就是说，黑袍人至少活了三百岁？元婴修士寿元八百，化神一千二，他是什么境界？”

“不知道。”墨渊摇头，“他从未全力出手过。但他曾随手捏碎了一件元婴级法宝……就像捏碎鸡蛋。”

众人倒吸一口凉气。

林小鱼追问：“他的脸你见过吗？声音呢？任何特征？”

墨渊的眼神开始涣散，药老立刻点燃凝魂香，淡淡的青烟飘入笼中。墨渊深吸一口，神情稍微稳定：“脸……没见过。他总是穿着黑袍，戴着兜帽，连手都裹在黑布里。声音……很奇怪。”

“怎么奇怪？”

“像是好几个人在同时说话。”墨渊眼中闪过一丝恐惧，“有老者的沧桑，有青年的锐气，有女人的妩媚……有时甚至像孩童的稚嫩。更诡异的是，每次见他，声音都不太一样。”

多重人格？还是身体里寄居着多个灵魂？

林小鱼记下这个线索，竖起第二根手指：“第二个问题：血祭大阵是谁设计的？那些‘墟血傀’的炼制法，从哪儿来的？”

“是教主给的。”墨渊说，“他给了我三卷《归墟禁典》的仿制本，说是上古遗物。血祭大阵、墟血傀、还有之前我们在矿洞用的‘夺神计划’……都是禁典里记载的。”

“矿洞？”林小鱼眼神一凛，“黑袍人也参与了矿洞的计划？”

“何止参与。”墨渊咧嘴，露出残缺的牙齿，“矿洞那个黑袍人……就是教主的‘分魂傀儡’。教主说他同时在好几个地方进行实验，矿洞只是其中之一。你们破坏了他的计划，他很……生气。”

分魂傀儡！难怪矿洞黑袍人的战斗风格和墨渊描述的不太一样——原来只是个分身。

林小鱼压下心惊，继续问：“第三个问题：三百年前流云一脉覆灭，你们归墟教扮演了什么角色？”

这个问题让墨渊沉默了更久。凝魂香快要燃尽，药老又续上一根。

“流云一脉……”墨渊的声音低沉下来，“是我们干的。但不止我们。”

“还有谁？”

“中土的人。”墨渊说，“当时教主说，他找到了‘合作伙伴’，可以一起分享流云一脉守护的秘密。那些人很神秘，都戴着面具，功法路数很杂，但其中一个人……我印象深刻。”

“为什么？”

“因为他腰间挂着一块玉佩。”墨渊缓缓道，“黑色的玉，雕成一朵莲花。莲花有九瓣，每瓣的纹路都不一样。”

九瓣黑莲玉佩！

司徒允脸色骤变：“你确定是九瓣？”

“确定。”墨渊点头，“我当时多看了一眼，还被教主训斥了。怎么，你认识？”

司徒允没有回答，但拳头已经攥紧，指节发白。

林小鱼看了司徒允一眼，继续问：“第四个问题：黑袍人为什么执着于开启归墟？他想从里面得到什么？”

“地书，《坤舆录》。”墨渊毫不犹豫，“教主说，只要拿到完整的地书，他就能‘修复这个世界的错误’。他说这个世界病了，需要一场彻底的‘净化’。”

“净化？什么意思？”

“不知道。”墨渊摇头，“教主从来不解释。但他提到过几次……‘重启’‘格式化’‘新世界’之类的词。哦对了，他还说过一句话——”

墨渊模仿着那种多重声音的腔调：

“‘旧的故事已经腐朽，需要新的执笔人来书写。但执笔人……必须是我们的人。’”

林小鱼心头一震。

执笔人……必须是我们的人？

难道黑袍人也想培养或者控制一个执笔人？还是说……他想成为执笔人？

第五个问题：“归墟教和玄阴教是什么关系？冷月长老是不是你们的人？”

这个问题让墨渊的表情变得古怪：“冷月？那个整天板着脸的女人？她不是我们的人，但……她欠我们人情。”

“说清楚。”

“百年前，冷月还是玄阴教的普通长老，有个竞争对手叫‘寒月’，两人争抢一个晋升机会。”墨渊说，“冷月找到我们，用玄阴教的‘阴魂炼制术’交换了我们的‘墟之力侵蚀法’。她用那法子暗算了寒月，让寒月走火入魔，自己顺利上位。”

原来如此。不是直属关系，而是肮脏的交易。

“证据呢？”司徒允追问。

“证据……”墨渊想了想，“教主手里有当时交易的留影石。但我不知道藏在哪儿。不过冷月身上应该还留着那枚‘黑莲玉佩’——那是她加入某个秘密组织的信物。那个组织……教主好像也是成员。”

秘密组织？黑袍人、冷月、还有那个九瓣黑莲玉佩……

林小鱼感觉一张大网正在眼前展开。

第六个问题：“归墟古城里除了地书，还有什么危险？时之回廊、规则乱流、永恒图书馆，具体是什么？”

墨渊的眼神又涣散了。药老连续施了三针，才勉强稳住。

“时之回廊……是考验。”墨渊断断续续地说，“教主说，那是上古大能设下的筛选机制，只有‘有资格改变世界的人’才能通过。会经历七段时光……过去、现在、未来……”

“规则乱流……是保护。那片区域的规则完全混乱，空间折叠，时间倒流，没有正确的‘路径’根本走不进去。教主说，只有执笔人用权限‘开辟’一条路，才能通过。”

“永恒图书馆……”墨渊的呼吸急促起来，“那里藏着……这个世界的‘源代码’。”

源代码？！

林小鱼心跳加速：“什么意思？”

“教主是这么说的。”墨渊咳嗽起来，咳出黑色的血块，“他说，图书馆里保存着世界诞生以来的所有‘设定’和‘规则’。谁掌握了图书馆，谁就能……重写一切。”

重写世界……这已经不是野心，而是妄想了。

但黑袍人明显是认真的。他为此布局三百年，渗透各方势力，甚至可能已经混入了五宗高层。

第七个问题，也是最后一个：“黑袍人的最终目的是什么？他打算怎么做？”

墨渊已经极度虚弱，凝魂香烧完了三根，药老的针也快用完了。他靠在铁笼上，眼睛半睁半闭：

“教主说……时机快到了。”

“什么时机？”

“赤星连珠，归墟封印周期性薄弱……还有，执笔人现世。”墨渊的声音越来越低，“他说，这三件事同时发生，是‘天命’。他要抓住这个机会，进入归墟，拿到地书，然后……”

“然后什么？”

“然后……集齐三书，召唤‘真正的墟神’。”墨渊的眼神突然变得狂热，“他说，墟神不是邪神，是……是世界的‘修复程序’。只要三书合一，墟神就会苏醒，把这个世界‘格式化’，删除所有错误，恢复到……完美的初始状态。”

删除错误？格式化？

林小鱼脑中闪过一个可怕的猜想：黑袍人所谓的“错误”，很可能指的是“生灵”，或者说，“不受控的变量”？

“他疯了。”月清影低声说。

“也许。”林小鱼站起身，“但他有实力把疯狂变成现实。”

审讯结束。墨渊彻底昏死过去，但药老说他还能活几天——足够商会挖出更多情报。

众人离开水牢，回到揽月楼上层的静室。

气氛凝重。

“九瓣黑莲玉佩……”司徒允终于开口，声音沙哑，“那是‘黑莲会’的标志。”

“黑莲会？”林小鱼第一次听说。

“一个隐秘组织，存在至少五百年了。”司徒允神色凝重，“成员身份神秘，只知道他们都来自各大宗门的高层，有元婴，也有化神。他们信奉的理念是……‘修仙界需要一次彻底的清洗’。”

“清洗？”

“他们认为现在的修仙界太腐败，资源被少数大宗门垄断，低阶修士永无出头之日。他们想推翻现有秩序，建立一个新的、由他们统治的‘公平’世界。”司徒允苦笑，“听起来很美好，但他们手段极端——矿洞的人体实验，很可能就是他们的手笔。”

月沧澜皱眉：“所以黑袍人、冷月，都是黑莲会成员？归墟教是他们在东海的傀儡？”

“恐怕不止。”林小鱼说，“黑袍人活了至少三百年，可能是黑莲会的创始者之一。而他的‘格式化世界’计划，比黑莲会的‘清洗’更极端——他是想把所有生灵都抹掉，从头开始。”

众人背脊发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