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红浆与蛮痕（2/2）

陈默耐心地等待着，同时飞快地观察着少年。他注意到少年裸露的手臂和小腿上布满了新旧交错的伤痕，脚上的皮靴也早已磨破，露出冻得发紫的脚趾。这是一个在生存线上挣扎的个体，其威胁性远低于他的族群。

终于，饥饿和对红浆果的渴望压倒了一切。少年犹豫着，从怀里摸索了一阵，掏出一块灰扑扑的、看不出原本颜色的毛皮，又指了指溪流上游的方向，含糊地说了几个词。

陈默勉强听懂了“石头”、“白”、“热”几个音节。

石灰？发热的石头？是指那个废弃的石灰窑吗？

陈默心中一动，点了点头，将手中所有的红浆果连同树叶一起，轻轻放在两人之间的空地上。

少年眼中闪过一丝惊喜，飞快地抓起浆果，再次狼吞虎咽下去，然后将那块毛皮丢给陈默，转身就像来时一样，敏捷地消失在了灌木丛中。

陈默捡起那块毛皮，触手粗糙，带着浓重的膻味，但质地坚韧，大小刚好可以裹住受伤的背部，起到一定的保暖和隔绝摩擦的作用。这算不上什么珍贵的交换物，但更重要的是，这次接触证实了他的两个猜测：

第一，红浆果确实对蛮族有吸引力，哪怕是一个落魄少年。

第二，附近确实有蛮族活动，并且那个废弃石灰窑似乎是一个地标。

他将毛皮塞进怀里，正准备返回队伍，眼角余光忽然瞥见溪流对岸，远处一棵高大的杉树顶端，似乎有衣角一闪而过。

又是那道白色的身影？

陈默的心猛地一沉。自己被监视了？是敌是友？他迅速低下头，掩饰住眼中的惊疑，装作若无其事地慢慢走回休息地。

王猛只是瞥了他一眼，没多问。流放队伍再次启程。

然而，陈默不知道的是，就在他与蛮族少年接触后不到一炷香的时间，一队大约五六人的蛮族游骑，出现在了溪流上游。他们发现了少年留下的痕迹，以及空气中尚未完全散去的红浆果的微弱酸甜气息。

为首的小头目蹲下身，捻起一点被踩碎的浆果残渣，放在鼻尖嗅了嗅，眼中闪过一丝疑惑和贪婪。

“红浆果……这里怎么会有？”他环顾四周，目光最终投向了流放队伍远去的方向，眼神变得危险起来。“跟上他们，看看是谁带出来的。”

新的危机，如同阴云，在不经意间，已被陈默怀中的几颗小小浆果所引动。

而在更后方，那道白色的身影轻盈地落回地面。苏晚晴望着蛮族游骑消失的方向，又看了看陈默背影消失的官道，清冷的眸子里，第一次露出了真正意义上的、带着审视与计算的锐利光芒。

“引蛮入局……是无心之失，还是……胆大包天的算计？”

她低声自语，指尖无意识地拂过袖中暗藏的冰冷锋刃。

这个陈默，似乎总能做出一些……出乎她意料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