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2章 余烬与深瞳（1/2）

黑暗，粘稠而漫长。

意识仿佛沉在深海最底层，被冰冷和沉重的疲惫包裹。唯有手背一点灼热，如同永不熄灭的星辰余烬，固执地散发着微光，维系着那缕将断未断的清明。

陈默感觉自己漂浮在破碎的梦境里。混乱的画面交错闪现：噬渊鲲吞天的巨口、蓝鲨燃烧的暗红身影、撕裂天地的雷霆、苏晚晴冰蓝眸子中映出的决绝……最后，一切都归于一点——手背上那越来越烫、越来越清晰的悸动，仿佛有什么东西，正隔着遥远的距离，与星痕共鸣，发出微弱却纯净的呼唤。

不知过了多久，那点灼热终于将一丝力量注入枯竭的经脉，陈默的眼睫颤动了一下，沉重地掀开。

视线模糊，聚焦缓慢。首先映入眼帘的，是简陋木质舱室低矮的天花板，以及一盏散发着稳定柔和光芒的灵灯。身下是坚硬的窄榻，身上盖着略显粗糙但干净的薄被。

空气中有熟悉的、属于苏晚晴的淡淡冷香，以及……浓烈的伤药味和淡淡的血腥气。

他试图转动脖颈，却引来一阵剧烈的头痛和全身骨骼散架般的酸痛，尤其是右臂经脉，传来火烧火燎的刺痛，那是过度催动星辉和本命精血的后遗症。

“别动。”

清冷的声音在身侧响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

苏晚晴的身影进入视野。她坐在榻边的小凳上，脸色比平日更加苍白，眼下有淡淡的青影，显然也损耗巨大且未曾好好休息。她换了一身干净的素白衣裙，袖口挽起，露出小臂上几道已经处理过、但仍显狰狞的暗红色灼伤痕迹，那是被共鸣骨片污染反噬的冰蓝丝线留下的。

她手中端着一只温热的玉碗，里面盛着色泽暗沉、药味扑鼻的汤汁。

“醒了就好。先把药喝了。”她的语气平静，仿佛之前那场生死搏杀只是寻常。

陈默艰难地扯动嘴角，想说话，喉咙却干涩得发不出完整音节。苏晚晴小心地扶起他，将药碗递到他唇边。汤汁苦涩中带着一丝腥甜，显然是加入了补益气血、修复经脉的珍贵药材，甚至可能有妖兽精血之类的东西。

温热的药液入腹，化作涓涓细流，滋养着千疮百孔的身体。陈默闭目调息片刻，才感觉恢复了些许力气。

“我们……在哪？”他的声音嘶哑得厉害。

“还在‘镇海号’上。”苏晚晴放下药碗，取出一块浸湿的布巾，轻轻擦拭他额头的虚汗，“你昏迷了整整六个时辰。船已脱离风暴带最危险区域，正在相对平稳的海域航行，前往琉璃岛。铁鲲船主亲自来查看过你的情况，留下了这些药材。”

陈默心中一凛：“他……怀疑了？”

“怀疑是必然的。”苏晚晴眼中闪过一丝冷意，“上层甲板的战斗痕迹，蓝鲨的诡异状态和尸骨无存，共鸣骨片的消失，以及最后那引导噬渊鲲冲向雷暴区的异常波动……他那样的人物，岂会看不出其中蹊跷？尤其是，我们两个‘普通乘客’在袭击中‘恰好’出现在风暴中心，又‘恰好’活了下来。”

她顿了顿，语气稍缓：“不过，他暂时没有深究。一来，是我们最后传递的警示和‘借雷’之举，客观上救了全船，至少是争取了生机。二来，他更急于处理船体损伤、安抚乘客、以及……确认噬渊鲲的结局。他走时只留下一句话：‘等这小子醒了，若有力气，来舵舱一趟。’”

是福是祸，终究要面对。陈默点了点头，又问道：“噬渊鲲呢？骨片呢？”

苏晚晴走到舷窗边，拉开厚重的遮光帘。外面是灰蒙蒙的天色和略显平静的深蓝色海面，风暴带的雷云已被远远抛在船尾后方，只能看到天际线处隐约的晦暗。

“不知道。”她摇了摇头，目光悠远，“我们脱离时，噬渊鲲还在雷暴中心挣扎，声势骇人。之后船全速逃离，无人敢回头探查。铁鲲曾用远视法镜观察，只看到雷光持续轰击了小半个时辰，后来雷暴渐歇，那片海域被浓厚的、混合着焦糊与腥臭的雾气笼罩，再后来……雾气也散了，海面似乎恢复了平静，噬渊鲲不见踪影，不知是受创遁入深海，还是……”

她没说下去，但意思很明显。那种程度的天地雷霆持续轰击，即便是噬渊鲲那种上古异种，也未必能全身而退。

“至于骨片……”苏晚晴走回榻边，伸出手掌。掌心躺着几粒极其细微的、泛着奇异暗蓝色金属光泽的碎屑，以及一小撮灰白色的、毫无灵力波动的粉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