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算盘与图纸（2/2）

他们常年与炉火为伴，一个个被熏得黢黑，身上带着一股焦土的气息。见到朱至澍，他们比张三等人还要惶恐，扑通一声就跪倒在地。

“小人……小人该死！误了殿下的大事，请殿下降罪！”刘大壮磕头如捣蒜。

这几日，他和他手下的工匠们，连眼睛都没合过。可那土窑就像个无底洞，无论怎么烧，产出的水泥都少得可怜，质量还时好时坏。他已经快被逼疯了。

“起来。”朱至澍的声音没有一丝责备，“本王叫你们来，不是问罪，是问计。”

他走到众人面前，亲自扶起刘大壮。

“刘师傅，你告诉我，烧制一窑水泥，从入料到出料，要多久？”

刘大壮战战兢兢地答道：“回殿下，快则三日，慢则五日。火候最难掌握，十窑里，能有六七窑烧成，已是老天保佑。”

“为何如此之慢？”

“这……自世子传下这套法子，工匠们都是严格执行，并未有一丝懈怠。”刘大壮越说声音越小。

“好。”朱至澍点了点头，转身指向那张图纸，“那如果，我有一种新法子，能让窑更大，火更猛，热不外泄，还能让生料进来，熟料出去，日夜不休，你们敢不敢试？”

所有工匠都抬起头，顺着他的指向，看向那张图纸。

那上面画着一个高耸的、结构奇特的炉子，内部被分成了好几个区域，标注着干燥带、预热带、烧成带、冷却带，还有各种他们闻所未闻的进风口、观察窗、螺旋出料器……

这……这是什么鬼东西？

所有人都看傻了。这跟他们祖祖辈辈用的土窑，根本就不是一个东西！

“殿下……这……这能成吗？”刘大壮看着图纸，喉结滚动，眼神里既有震撼，又有深深的怀疑。

“能不能成，试了才知道。”朱至澍笑了，那笑容里，是绝对的自信，“我不管你们过去是什么身份，从今天起，你们就是我格物院的第一批匠师！刘大壮！”

“小……小人在！”

“我命你为水泥厂总工，官职比照蜀道营千夫长，月俸十两！你手下所有把式，皆为技术管事，月俸三两！”朱至澍的声音铿锵有力。

“这座新窑，我亲自带你们建！图纸在此，所需砖石、铁料，王府无限量供应！我给你们三天时间，把它给我立起来！”

“三天之后，新窑点火！若产能翻三倍，所有匠师，赏银百两！若翻五倍，赏银五百两！”

“若不成……”朱至澍顿了顿，环视众人，“我陪你们一起，在这工地上，吃三个月素粥！”

轰！

所有工匠的脑子都炸了。

赏银百两？五百两？那可是他们一辈子都挣不到的钱！

更让他们震撼的，是最后那句话。

殿下，要陪他们一起担责？

刘大壮看着朱至澍那双年轻却无比坚定的眼睛，胸中一股热血猛地涌了上来。

他猛地单膝跪地，抱拳嘶吼：“殿下如此信重，我等若不肝脑涂地，誓不为人！三天！不，两天！小人就算不吃不睡，也一定把这神窑，给殿下立起来！”

“请殿下吩咐！”所有工匠，齐声怒吼。

朱至澍满意地笑了。

他转头，对早已看呆的张三道：“张三，听令。”

“末将在！”张三一个激灵，下意识地挺直了胸膛。

“从蜀道营中，抽调一千名最精壮的汉子，交由刘总工调遣，负责建造新窑。其余人，也别闲着。前方路基继续铺设，采石场加大开采量。告诉兄弟们，磨刀不误砍柴工，咱们的刀，马上就要磨好了！”

“是！”张三领命，转身飞奔而去，脚步里充满了前所未有的力量。

指挥所内，终于安静下来。

周若薇走到朱至澍身边，看着那张复杂到令人眼花缭乱的图纸，美眸中异彩连连。

“殿下，这……便是你说的格物之学吗？”

“是，也不是。”朱至澍拿起笔，在图纸旁写下三个字——标准化。

“格物，是探究万物之理。而我做的，是利用这些理，定下一个标准。让复杂的事情，变得简单。让一万个人做一件事，能像一个人一样，分毫不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