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5章 味道好极了（2/2）

朱由检一愣，下意识回答：“因为流寇作乱，因为建奴扣关，因为贪官污吏……”

“错。”

朱至澍打断了他，目光越过工厂的围墙，望向远处灰蒙蒙的田野。

“是因为饿。”

“肚子饿了，礼义廉耻就没了。人要饿死了，谁给他饭吃，他就跟谁走。哪怕是李自成，哪怕是皇太极。”

他转过身，看着这位未来的亡国之君，语气前所未有的严肃。

“你觉得这地方臭？我觉得它是世界上最香的地方。”

“因为只有这里产出的东西，能把大明从悬崖边上拉回来。只要百姓碗里多一口饭，你那紫禁城里的龙椅，才能坐得稳。”

寒风卷着刺鼻的酸味呼啸而过。

朱由检站在风中，看着那繁忙脏乱的工厂，看着那些如同蚂蚁般劳作的工人，内心深处某种固有的高傲正在崩塌。

他以前学的帝王术，是制衡，是权谋，是驭人。

但从未有人告诉他，帝王的根基，竟然在这一把臭烘烘的粉末里。

“受教了。”

朱由检缓缓摘下口罩，尽管那股味道让他胃里翻江倒海，但他强忍着没有吐出来。

他学着朱至澍的样子，深吸了一口气。

确实，很臭。

但正如皇叔所言，这是活命的味道。

……

与此同时，汉中知府衙门。

知府王大人正对着一份公文发呆，脸上的表情似哭似笑。

“大人，这……这是好事啊！”旁边的师爷兴奋地搓着手。

“自从王爷搞了这个什么清洁司，咱们汉中城的街道那是干净得能照出人影来！以前那些随地泼尿的泼皮，现在都把尿憋着卖给王府的收购点呢！”

“好是好……”王大人苦着脸，“可是本官今早出门，想去城西买碗豆腐脑，结果路过那收购点，看见一群大姑娘小媳妇提着马桶在排队，那场面……那味道……”

“而且！”王大人一拍桌子，“现在连城外的老农都进城来抢大粪了！为了争一桶金汁，两个村的人差点在城门口打起来！这叫什么事？本官堂堂四品知府，现在天天断的案子全是关于谁偷了谁家茅房的！”

师爷憋着笑：“大人，王爷说了，这叫废弃物资源化。您看，这治安好了，瘟疫少了，连带着今年春耕的指望都大了。您这政绩，今年考评不得是个上上？”

王大人愣了一下，随即摸了摸胡须，眉眼渐渐舒展开来。

“也是。只要能让百姓吃饱饭，别说断茅房案，就是让本官去挑大粪……”

他顿了顿，看了一眼窗外王府的方向，低声补了一句：

“只要跟着那位爷，怕是挑大粪也能挑出个盛世来。”

而在化肥厂的深处，朱至澍并没有因为朱由检的顿悟而停下脚步。

他走进一间挂着“闲人免进”牌子的实验室。

这里的味道不再是单纯的臭，而是一种带着甜味的诡异气息。

几个穿着白色大褂的道士——现在叫高级化学工程师，正小心翼翼地在一个铅槽里搅拌着什么。

“殿下。”为首的道士一脸狂热，“按您的法子，用这硫酸处理棉花，再加硝石……这东西烧起来，比火药猛十倍！”

朱至澍看着那团湿漉漉的、看似无害的棉絮，嘴角勾起一抹冷酷的笑意。

化肥解决了吃饭问题。

那么接下来，就该解决那些不让他好好吃饭的人了。

“小心点，别把自己炸上天。”朱至澍轻声说道，“这东西叫硝化棉。有了它，咱们的枪，就不再是烧火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