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9章 穷得只剩钱的蜀王,与穷得只剩理的朝廷(2/2)
“另,蜀王殿下感念魏公公日夜操劳,特奉上技术咨询费,白银二十万两!”
魏忠贤原本阴沉的脸,瞬间像菊花一样绽放开了。
二十万两!这小王八蛋,果然没忘了咱家!什么乱臣贼子?这是大大的忠臣!
“此外!”戚金猛地一挥手,身后的锦衣卫一把扯下了第一口箱子上的红绸。
一道耀眼的光芒,瞬间照亮了有些昏暗的大殿。
那是一座足有一人高的落地镜。
不是那种昏黄模糊的铜镜,而是晶莹剔透、纤毫毕现的水晶玻璃镜。
镜面平整如湖水,四周镶嵌着紫檀木雕花的边框,奢华至极。
朱由校情不自禁地走下丹陛,来到镜子前。
他看着镜子里那个穿着龙袍、面色有些苍白的青年,第一次如此清晰地看清了自己的模样。
连眉梢的一颗小痣都看得清清楚楚。
“此乃天颜镜,天下仅此一面。”戚金适时地说道,“殿下说了,唯有皇兄之圣颜,才配得上此等神物。”
朱翊钧伸出手,颤抖着抚摸镜面,眼中满是痴迷:“好东西……真是好东西啊。”
“还有这个。”戚金从怀里掏出一卷图纸,呈给皇帝。
“这是殿下设计的蒸汽木牛流马图纸。殿下说,只要按此图制造,木牛可日行千里,无需草料,只吃煤炭。皇兄乃鲁班在世,定能参透其中奥妙。”
这一下,算是彻底挠到了朱由校的痒处。
钱谦益看着眼前这一幕,心中涌起一股巨大的无力感。他知道,今天这状,告不赢了。
但他还是不甘心,咬着牙道:“陛下!奇技淫巧,乱人心术!那一百万两银子,来路不明,定是搜刮民脂民膏所得!若是收了这钱,朝廷颜面何存?”
“放屁!”
一声尖锐的怒骂响起。不是皇帝,是魏忠贤。
魏公公此刻像只护食的老母鸡,指着钱谦益的鼻子破口大骂:
“钱谦益!你个老东西少在这儿装清高!搜刮民脂民膏?你家在江南几千倾地,交过一文钱税吗?蜀王殿下这是在替皇爷经营皇庄!那是皇家的买卖!赚的是谁的钱?赚的是那些为富不仁的豪绅的钱!”
魏忠贤越说越顺溜,仿佛这套逻辑是他自己想出来的:
“至于那些流寇,殿下信里说得明白,那是以工代赈!让他们修路、开矿、种地,给口饭吃就不造反了。这叫什么?这叫化干戈为玉帛!难道非要像你们这帮酸儒说的,杀得血流成河,逼得天下大乱才叫正统?”
朱翊钧一边看着图纸,一边漫不经心地点头:“大伴说得在理。皇弟是个能干人,也是个有孝心的。”
他抬起头,扫了一眼跪在地上的群臣,眼神里多了一丝冷意。
“朕的内帑空虚,边关缺饷,也没见你们谁拿出一两银子来。如今皇弟替朕分忧,你们倒来劲了?怎么,是想让朕穷死,让边军饿死吗?”
这顶帽子比藩镇之祸还要大。
钱谦益浑身一颤,冷汗瞬间湿透了后背。
他知道,再争下去,恐怕连自己都要折进去。
“臣……臣不敢。”钱谦益颓然叩首,声音干涩。
在那一百二十万两白银和那面光芒万丈的镜子面前,孔孟之道、祖宗家法,显得如此苍白无力。
朱翊钧心情大好,大手一挥:“传旨!蜀世子朱至澍,治理汉中有功,实业兴邦,深得朕心。特赐西北实业总督之职,准其便宜行事,开府建牙。汉中、陕西一带的流民安置、矿山开采,皆由其全权处置!”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戚金跪地谢恩,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微笑。
殿下说得对,在这个世界上,就没有钱砸不通的路。如果有,那就是钱不够多。
……
角落里,一个身穿亲王服饰的少年,默默地看着这一切。
他是信王朱由检,也就是后来的崇祯皇帝。
此时的他,年仅十六岁,眼中满是震惊与迷茫。
他一直受东林党教育,信奉的是正心诚意、仁义治国。
可今天,皇兄和魏忠贤给他上了生动的一课。
一百万两。
仅仅是一个汉中府,仅仅是一个季度。
皇爷爷那个传说中不学无术的堂弟,竟然能搞出这么多钱?
而且,钱真的能让黑的变成白的,让造反变成招安?
“难道……这才是治国之道?”
朱由检喃喃自语,看着那面镜子中映出的群臣百态,心中某种固有的信念,开始崩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