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猪已入笼,刀将出鞘(2/2)

一名士卒,面无表情地用一块破布,堵住了他的嘴。

世界,清净了。

正堂之内,只剩下朱至澍、左光斗和杨鹤三人。

杨鹤依旧像个活死人,只是身体的颤抖,暴露了他内心的极度不平静。

左光斗看着朱至澍,眼神复杂到了极点。

有愤怒,有不齿,有无奈,但更多的,是一种无力的震撼。

他终于开口,声音沙哑得像是两块砂纸在摩擦:“殿下……你这是在玩火。”

“火?”朱至澍笑了,他拿起桌上的茶杯,轻轻吹了吹热气,“左大人,你看错了。我不是在玩火,我是在铸刀。”

他将目光投向院中那口薄皮棺材,投向那些装满罪证的箱子,最后,落回左光斗的眼中。

“这口棺材,是刀身。这些罪证,是刀刃。福王,是刀柄。而你,左大人……”

朱至澍顿了顿,一字一句,清晰无比。

“你,就是那个握刀的人。”

左光斗浑身一震。

“我大明朝,病入膏肓。刮骨疗毒,非快刀不可。”朱至澍的声音,带着一种与年龄不符的沧桑与决绝。

“这把刀,我给你铸好了。用与不用,敢与不敢,在你。”

说完,他不再看左光斗,径直站起身,走向门外。

“传令!”他的声音,在黎明前清冷的空气中,显得格外清晰。

“靖武军,打扫战场,收敛所有尸首,一并装车!所有罪证、棺木,加派双倍人手看管!”

“杨总督,左大人,天亮之后,我们即刻启程。”

“目标,京城!”

他站在驿站的门槛上,望着东方天际泛起的一抹鱼肚白,仿佛已经看到了那座风雨欲来的紫禁城。

左光斗呆立在堂中,许久,许久。

他缓缓走到桌边,拿起那块被朱至澍留下的,福字银锭。

冰冷的触感,沉甸甸的重量,像极了他此刻的心情。

他闭上眼,脑海中闪过的,是账本上那些触目惊心的数字,是密信里那些无法无天的阴谋,是襄阳城外流离失所的百姓,最后,定格在朱至澍那双古井无波的眼眸上。

“刮骨疗毒,非快刀不可……”

他喃喃自语,紧紧攥住了手中的银锭。

当他再次睁开眼时,那双鹰隼般的眸子里,所有的挣扎与犹豫都已褪去,只剩下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绝与疯狂。

……

天色大亮。

博望驿外,一支比来时更加庞大、也更加诡异的队伍,重新集结。

一千靖武军,军容肃整,煞气逼人,护卫在队伍的最核心。

那口薄皮棺材,被擦拭得干干净净,与十几口装着刺客尸体的箱子并排而行,像一支沉默的送葬队。

左光斗换上了一身崭新的绯色官袍,面沉如水,骑在马上,目光如刀。

福王朱常洵的暖轿,帘子紧闭,如同一个移动的囚笼,被夹在队伍中央,再无往日的威风。

朱至澍依旧坐在自己的马车里,捧着一本不知名的书籍,看得津津有味。

就在队伍即将开拔之际,一名靖武军的斥候,快马加鞭,从后方疾驰而来。

“报~!”

斥候翻身下马,单膝跪地,声音洪亮。

“启禀殿下!自昨夜子时起,从南阳府各处驿站,飞往京师方向的加急信鸽,不下百只!”

车帘掀开,朱至澍探出头,脸上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

“知道了。”

他放下车帘,淡淡的声音从车厢内传出。

“告诉弟兄们,走慢点。”

“让那些鸽子,先飞一会儿。”

“这出戏,得先让京城里的看客们,把瓜子茶水都备好了,再开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