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疯子有风骨,世子露峥嵘(1/2)

龟公们面露难色,架着那中年文人的手,松也不是,紧也不是。

“公子爷,这……这是徐清客,脑子有点……”

锦三娘赔着笑,想上来打个圆场。

朱至澍看都没看她一眼。

“我说了,让他进来。”

他的声音依旧平静,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分量。

锦三娘心头一凛,不敢再多话,连忙冲那两个龟公使了个眼色。

“没听见公子爷的话吗?还不快把徐先生请进来!”

请字咬得极重。

两个龟公如蒙大赦,连拖带拽地将那满身酒气的徐清客弄进了雅间。

徐清客被推得一个踉跄,险些摔倒,怀里的酒葫芦倒是抱得死紧。

他抬起一双布满血丝的眼睛,带着几分醉意和戒备,打量着屋内的众人。

当他的目光落在朱至澍身上时,嘴角扯出一抹嘲讽的笑。

好一个细皮嫩肉的富家公子。

“找我作甚?”他开口,声音嘶哑,带着酒后的含混,“是嫌我的诗不够华丽,还是嫌我的故事,脏了你们的耳朵?”

其他几位清客都露出了鄙夷的神色。

“徐疯子,在公子面前,休得无礼!”

“一身穷酸酒气,还不快滚出去!”

朱至澍没理会这些聒噪,只是对那徐清客伸出手。

“你的东西,给我看看。”

徐清客愣了一下,随即哈哈大笑起来,笑得前仰后合,眼泪都快出来了。

“我的东西?哈哈哈哈!好!给你看!”

他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猛地将怀里那叠皱巴巴的草纸,一股脑全扔在了桌上。

纸张散落一地,有的还沾着点点油渍和酒痕。

小安子吓得脸都白了,刚想上前收拾,却被朱至澍一个眼神制止。

朱至澍蹲下身,一张一张地,将那些草纸捡了起来。

他没有嫌弃上面的污秽,反而看得极为认真。

第一张纸上,写的不是诗。

是一个故事。

故事很短,讲的是一个在自贡盐井里背盐的脚夫,他每天要背着三百斤的盐包,在湿滑的栈道上走几十里路,换取几文钱。

有一天,他脚下一滑,掉进了滚烫的卤水里,连一声惨叫都没来得及发出,就化成了一滩烂肉。管事的人,只是皱了皱眉,让人把他捞出来,然后对排着队的其他人喊:“下一个!”

故事的结尾,只有一句话。

“人命如草,其价几何?”

朱至澍的手,微微一顿。

他拿起第二张。

讲的是成都平原上,一个佃农家庭,因为天灾,交不起租子,地主带人上门,抢走了他们最后一点口粮,还当着男人的面,要拉走他刚满十四岁的女儿抵债。

男人反抗,被打断了腿,女人抱着地主的大腿苦苦哀求,换来的只是一脚。

故事的结尾,也是一句话。

“朱门高墙,何闻人哭?”

第三张,第四张……

每一张纸上,都是一个血淋淋的故事。有矿工死于塌方,有织女劳累咳血,有灾民易子而食……

没有华丽的辞藻,没有精巧的结构。

语言粗糙得像路边的石子,却带着一股扑面而来的血腥气。

那是一种浸透了底层人民血泪的,最原始,也最野蛮的力量。

雅间里,一片死寂。

那几个清客,看着朱至澍的脸色,大气都不敢喘。

他们写的,是风花雪月,是才子佳人。

而这个徐疯子写的,是人间地狱。

许久,朱至澍才将所有草纸重新叠好,整整齐齐地放在桌上。

他抬起头,看向徐清客。

“你叫什么名字?”

“徐谦。”徐清客的酒,似乎醒了一半,眼神里依旧带着自嘲,“谦虚的谦。可笑吧?我这辈子,就没学会过谦虚。”

“很好。”朱至澍点点头,“从今天起,你被我雇了。”

他转向小安子。

“给他一千两银子,安家。再给他找个干净的院子,笔墨纸砚,好酒好肉,都管够。”

“我只有一个要求。”

朱至澍看着徐谦。

“把你看到的,听到的,所有这样的故事,都给我写出来。我要让全四川,全天下的人,都看到这些故事!”

一千两!

满堂皆惊!

那几个清客的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他们辛辛苦苦一辈子,也赚不到这个数!这个疯子,就凭这几张废纸,就值一千两?

锦三娘更是呼吸都急促了,看着徐谦的眼神,像是看着一尊会走路的金佛。

然而,徐谦的反应,却再次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他没有狂喜,没有感激。

他只是死死地盯着朱至d至澍,眼神里的嘲讽,变成了浓浓的鄙夷和不屑。

“呵呵……呵呵呵……”

他低声笑了起来,笑声越来越大,充满了悲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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