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死棋活走,王妃吊唁(2/2)
这是朱至澍的阳谋中,最温柔,也最致命的一环。它能瞬间瓦解张家所有女性亲眷的敌意,让那些想要借机生事的门生,连最后的孤儿寡母这张牌都打不出来。
“妾身……遵命。”周若薇没有丝毫犹豫,重重地点了点头。她看着丈夫那双深邃的眼眸,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感觉到,自己不仅仅是他的妻子,更是他宏大棋局中,一枚不可或缺的棋子。
……
成都,布政使司衙门,后堂。
四川巡抚朱燮元,正对着一盏油灯,看着手中的两份密报,眉头紧锁。
一份,是关于朱至澍率白杆兵归城,与张问辅等人对峙的始末。
另一份,是刚刚传来的,张问辅自尽的死讯。
朱燮元,万历二十年的进士,在官场沉浮多年,能坐到封疆大吏的位置,自然不是庸人。
他看着这两份报告,仿佛能看到一头年幼的猛虎,正在用一种他从未见过的方式,蛮横地撕开四川这潭死水。
“巡抚大人,蜀王府的长史刚刚递来话,说蜀王世子听闻张问辅死讯,悲痛不已,已请示蜀王,要为张问辅风光大葬。”一名幕僚在旁低声禀报。
“哦?”朱燮元的眉毛扬了起来,紧锁的眉头,竟缓缓舒展开。
他将手中的密报,扔进火盆,看着它化为灰烬。
“有意思,真有意思。”朱燮元站起身,踱了两步,嘴角竟露出了一丝笑意。
“先是以雷霆之势,将张问辅等人打成叛逆同党,占据大义名分,让他们有口难言。再借其父之手禁足,做出退让姿态,给官场一个台阶下。如今张问辅一死,他又立刻反其道而行,以仁德收尾,彻底堵死所有人的嘴。”
幕僚听得目瞪口呆:“大人的意思是,这张问辅的死,反倒帮了那世子一把?”
“何止是帮了一把。”朱燮元冷笑一声,“这一套组合拳下来,张问辅非但成不了忠烈,反而成了个想不开、不识大体的腐儒。蜀王世子不但无过,反而得了宽仁、厚道的美名。成都士林经此一役,怕是再无人敢与他作对了。”
他停下脚步,看着窗外的夜色,幽幽地说道:“这个朱至澍,要么是个妖孽,要么……就是我大明的擎天之柱。可惜,他姓朱。”
幕僚不敢接话。
“备笔墨。”傅宗龙坐回案前,“本抚要连夜上疏,将川南平叛与成都靖乱一事,原原本本奏报朝廷。”
“大人,这张问辅自尽一事,该如何写?”
傅宗龙的笔尖在砚台里饱蘸浓墨,眼神变得深邃。
“就写,前都察院右佥都御史张问辅,听闻川南大捷,奸贼授首,欣喜若狂,又感于蜀王世子为国操劳,深自愧悔往日之偏见。心绪激荡之下,旧疾复发,不幸……病故。”
幕僚倒吸一口凉气。
这已经不是粉饰了,这是直接重写了事实!
“大人,如此一来,这张家……”
“蜀王府都为他风光大葬了,他张家敢说一个不字吗?”朱燮元冷哼一声,笔走龙蛇。
他要将朱至澍彻底和平叛大功绑在一起,至于那些细枝末节,自然要为这件泼天大功服务。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一名亲信快步而入,神色紧张地递上一封蜡丸密信。
“大人,刘二麻子的人,在协助张家收敛遗物时,从张问辅的书房暗格里,发现了一样东西。”
朱燮元接过密信,捏开蜡丸,抽出一张小小的纸条。
只看了一眼,他的瞳孔,便猛地缩成了针尖!
纸条上没有长篇大论,只有一行娟秀却又带着一丝急切的字迹:
“熊廷弼将复起,辽事或有转机,张公可静待时局,切勿妄动。”
落款,是一个名字。
一个让朱燮元如遭雷击的名字。
杨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