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6章 归程星火（2/2）

陈默没有隐瞒，简略地将自己在“双渊之间”意识沉沦、被“源”同化又艰难挣脱、最后在她的“生命之歌”锚定下回归的过程说了一遍，也提到了新获得的对“渊力”的掌控和对水之法则更深的理解，只是隐去了那些过于庞大晦涩的古老记忆碎片和归墟深处的警告。

艾莉娅听得心惊动魄，紧紧回握着他的手，直到他说完，才长长舒了口气，将脸贴在他的手背上。“下次……不许再这样冒险了。”她的声音带着后怕的哽咽。

“不会了。”陈默低声承诺，轻轻抚摸着她的头发，“这次多亏了你。没有你的呼唤，我可能真的回不来了。”

两人静静依偎了片刻，舱内只有灯花偶尔爆开的轻微噼啪声和海浪规律的拍击声。

“鲁克说，北地可能有变。”艾莉娅忽然轻声说，眼中流露出担忧，“我们离开太久了。星儿和月儿不知道怎么样，赫洛斯师父，还有镇上的大家……”

“我知道。”陈默沉声道，“舰队一到望海城，我们立刻回去。不管北地发生了什么，有玄武殿和联盟在，铁砧镇不会有事。”

他的语气沉稳有力，带着一种历经深渊洗礼后更加不容置疑的笃定。艾莉娅看着他，心中的不安似乎被这沉稳的力量抚平了一些。

接下来的两天航程，相对平静。舰队巧妙地避开了几片海图上标记的、可能已被“腐殖之潮”轻微污染或盘踞着危险变异海兽的区域。偶尔有小股形态怪异的飞鱼或散发着微弱紫光的海藻群试图靠近船只，都被船上的了望员和水手们用附着自然净化符文的渔网或特制的驱散药剂轻松解决。

陈默大部分时间在调息巩固新获得的力量，同时也在船长室与那位符文工匠长、鲁克、老海狗等人一起，听取关于数据核心破解和俘虏审讯的进展。

数据核心的破解进展缓慢，但并非毫无收获。工匠长成功提取出了一些不涉及最高机密的日志片段和实验数据概要。其中反复提到了几个关键词：“渊力提纯效率”、“旧主污染中和阈值”、“三元力场干涉模型”，以及最重要的——“‘方舟’核心能源适配性测试：第一阶段失败，结论：需更高纯度‘源’力或更稳定‘混沌-生命’侧中和剂。”

这些术语让工匠长等人一头雾水，但陈默结合自己的经历和莫里斯的话，隐约拼凑出一些轮廓：星穹议会在试图利用归墟的“渊力”和“旧主”的污染（作为某种极端的“混沌”样本？），结合他们掌握的“秩序”科技，制造或驱动某种名为“方舟”的东西的核心能源？而观潮台的实验，就是为了测试这种能源的可行性和获取方式。

而俘虏的审讯则提供了更实际的情报。那几名技术人员在求生欲望和艾莉娅恢复一些后、偶尔施加的温和自然诱导下，断断续续地交代了一些信息：星穹议会在北部海域，像观潮台这样的“研究前哨站”不止一处，至少还有另外两处，分别位于更北的“冰冠海”边缘和靠近西大陆的“风暴角”附近。他们的任务不仅仅是研究，还包括定期采集特定海域的水文、能量、生物变异数据，传回位于遥远星空中的“星穹枢纽”。至于“火种壁垒”计划的具体内容，他们级别太低，只知道那是一个涉及多个界域、规模宏大的“生存保障”计划，议会为此投入了难以想象的资源。

更令陈默警觉的是，一名士兵在无意中提到，大约半年前，他曾随一支小型运输队，在靠近北境海岸线的某处隐秘峡湾，与一批“穿着黑袍、气息阴冷”的人进行过一次物资交接。那些黑袍人使用的符号……很像归一会！

星穹议会和归一会，这两个理念看似南辕北辙的势力，竟然在私下里有接触和交易？他们交换的是什么？情报？资源？还是……在共同谋划什么？

这些零碎的信息如同散落的拼图，暂时还无法构成完整的画面，但其中透露出的阴谋气息与潜在威胁，却让陈默感到一股寒意正从海底、从星空、从大陆的阴影中，悄然蔓延。

两天后的傍晚，了望台上传来了水手高亢的呼喊：

“陆地！看到望海城的灯塔了！”

陈默走上船首甲板，极目远眺。暮色四合的海平线上，一点温暖的、稳定的**橘黄色光芒**，如同黑夜降临前最后一颗不肯坠落的星辰，坚定地闪烁着。

那是指引航船归家的灯塔，也是这黑暗时代中，一片尚且安宁的港湾发出的微光。

舰队劈波斩浪，向着那点光芒加速驶去。

回家了。

但陈默知道，这短暂的宁静，或许只是暴风雨来临前，最后片刻的喘息。

望海城的灯火在视野中逐渐清晰、连成一片。港口轮廓隐约可见。

而在那更遥远的北方，铁砧镇的方向，夜空深沉，星辰隐匿。

有什么东西，正在那黑暗之下，悄然涌动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