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潮音(1/2)
相柳那日黄昏的驻足,像潮水里落了颗星子。没掀起大浪,却让往后的日子,都浸着点不一样的亮——那道来自黑石殿的目光,不再是偶尔扫过的冷意,倒像退潮后留在滩上的水痕,淡却留着迹。
清晨她晒草药,指尖刚碰到沾露的蓝草,后背就会漫过阵凉意,像晨雾擦过皮肤;晌午教阿珠辨药,眼角余光能瞥见珊瑚丛后,玄色衣摆晃了下就隐进去;连傍晚蹲在石台上捣药,都能觉出那道目光落在陶杵上,冷是冷,却没了最初的排斥,更像在细细打量——他在看,在慢慢摸透她的日子。
小夭没戳破,也没刻意迎合。依旧天不亮就去坡地采药,把安神草晒得匀匀的;依旧帮晒鱼干的阿婆敷膝盖,听她絮叨“礁小子又去摸珠贝”;甚至试着用岛上的荧光海藻,混着大荒带来的药粉,熬制治咳疾的膏子——她把自己的生活摊开,像晒在石台上的草药,真实得没半点遮掩。
变天是突然的。
那天午后,原本亮堂堂的天忽然暗下来,风裹着雨点子砸下来,“噼啪”响得像碎了的贝壳。小夭刚关好门窗,就想起屋后坡地——那里晒着三簸箕药露,是她守了二十多个晨露,等日光慢慢凝出来的,专治阿婆的老咳疾,要是被雨水冲了,前功尽弃。
她抓起海兽皮披风往身上裹,刚冲出门,风雨就灌了满袖。视线被雨糊住,脚下的沙滑得像抹了油,每走一步都要晃一下。好不容易摸到坡地,就见簸箕被风吹得翻在地上,药露混着雨水往坡下淌,她急得蹲下身,手忙脚乱去扶,指尖刚碰到玉瓶,一道闪电“咔”地劈下来!
白光晃得她睁不开眼,紧接着是震得耳膜发疼的雷响——坡边那棵老古树,竟被雷劈中了!树干焦黑,冒着浓烟,火星子在雨里灭了又冒,而她离那树,不过十步远。
小夭吓得往后退,脚腕却突然滑了——坡地湿得像涂了泥,身体直往下跌!
就在这时,后腰突然缠上股冷劲,像海草裹住脚踝,却稳得惊人,猛地把她往后拽。她没站稳,撞进片带着咸湿的冷意里,鼻尖蹭到玄色衣料,还沾着雨水的凉。
“别动。”
声音比雨还冷,带着点压不住的哑。小夭抬头,透过雨帘,撞进双深紫的眸子里——是相柳。
他的玄衣全湿了,贴在身上,勾勒出挺拔的肩线;银发粘在颊边,水珠顺着下颌线往下滴,砸在她手背上,凉得像冰。他一只手还揽着她的腰,力道大得让她发疼,另一只手握着柄泛着寒气的剑,剑尖斜指地面,剑穗还在抖,像是刚挡过什么。
风雨在耳边吼,可两人靠得太近,小夭能清晰听见他的呼吸——比平时重,带着点不稳。他低头看她,紫眸里翻着她看不懂的情绪,像浪裹着礁,有怒,有慌,还有点藏不住的后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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