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是相柳(1/2)

相柳这句话落定那天,海面上正飘着薄雾——像在他和小夭之间划了道潮间带的浅滩,一边是还没理清的过往,碎成浪里的泡沫,晃得人眼晕;一边是刚冒头的现在,踩着湿沙慢慢走,每一步都得轻,怕惊了刚暖起来的风。小夭懂,这不是推拒,是他在试着把“柳相”的壳,和“相柳”的魂,慢慢拼到一起。

往后的日子,倒真有了种微妙的稳。相柳不再躲着她,晨起会去议事厅听族务,指尖翻卷宗时,指节还会无意识敲桌面,敲到一半突然停住——眼神飘向窗外的海,像突然被什么碎片勾了去,愣上片刻,又接着往下看。他话还是少,却不再绷着冷脸,有长老问起外岛贸易的章程,他甚至会转头往小夭的方向扫一眼,那目光里没了审视,只剩点“你说句话”的默许。

小夭把自己放得很轻,却没走远。她照旧背着药篓去滩涂采药,熬安神茶时会多加片月见花瓣——那是她发现相柳夜里总醒的缘故,花瓣的香能绕着帐子转,让他睡得沉些。他批卷宗到深夜,她就把温着的茶放在案角,茶盏沿擦过他指腹时会顿半秒,确认他接稳了才退出去;见他独自站在礁石上,她不靠近,只在远处的月见花丛里坐下,手里剥着海瓜子,壳子堆成小堆,风会把剥好的肉香送过去——让他知道,她没走,就在能看见的地方。

族里人早瞧出了门道。阿珠总揣着刚烤的海蛎子找小夭,见她在捣药就蹲旁边剥壳,碎壳子掉在石臼边也不闹,只絮絮叨叨说“族长今天夸我晒的星藻干好”;大长老路过药庐,会把刚晒好的海艾绒往门口放,临走时叹口气:“有你在,他总算能多喝两碗粥了。”

转机是在月圆夜撞破的。

那晚的月亮特别亮,把海面照得像铺了层银,连黑石殿的铜门都泛着暖光。小夭在园子里采月华草——这种草只有月下才吐芯,嚼碎了能治老寒腿,她想给部落里的阿婆们备着。刚蹲下身,就看见礁石上立着道身影,银发垂在风里,像匹散了的银绸。

是相柳。

他背对着她,负手望着海,玄衣下摆被浪风掀得轻轻晃,连肩头都透着点寂。小夭没动,就蹲在花丛里,手里捏着半株没采完的月华草,草叶上的露水滴在手背上,凉得很。

不知过了多久,相柳忽然转了身。月光刚好落在他脸上,紫眸里没了往日的空茫,倒像淬了星子的海,亮得很,直勾勾地望向她——没带惊讶,仿佛早知道她在那儿。

他朝她走过来,脚步踩在湿沙上,没声响。走到她面前一步远时停住,海风吹得他衣摆蹭过她的裙角,带着点海的咸。

“小夭。”他开口,声音比往常沉些,却稳得很,没了之前的哑,像潮水终于落定,沉在了海底。

小夭站起身,指尖还捏着那株月华草,有点慌,却还是迎上他的目光:“族长。”

相柳的视线落在她脸上,从眉梢到下颌,慢慢扫了圈,像在确认什么。“你之前说,”他顿了顿,指尖在身侧悄悄蜷了下,银发散在肩头,遮了半只眼,却没躲开她的目光,“我们曾是故人。”

“是。”小夭的心跳突然快了,手里的月华草捏得更紧,叶汁都渗了出来,沾在指缝里。

“是怎样的故人?”他追问,声音里带了点极轻的绷,像拉到半满的弓,“是友?是敌?还是……”话没说完,他喉结滚了滚,目光沉了沉,“其他?”

这一问,像把钥匙插进锁孔,转了半圈——之前所有的试探、沉默,都在等这一刻的答案。小夭深吸一口气,指腹蹭过衣摆上的药渍——那是白天给老阿婆敷药时沾的,此刻却觉得这烟火气能撑着她把话说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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