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记忆的潮汐(1/2)

少昊离去后,鬼方本岛的海风都带着几分沉滞。黑色殿宇的飞檐下,铜铃被风拂得轻响,却压不住暗处涌动的暗流——相柳周身的气息愈发凝练,像深海下凝冻的寒玉,白日督导防务时雷厉风行,夜里便守在海图前枯坐,指尖划过混沌异动的标记,紫眸里藏着化不开的沉郁。而小夭的世界,正经历着一场无声的风暴。

身体的恢复远超预期。皓翎秘药的温润混着相柳渡来的妖力,让她苍白的面颊重新染上桃粉,呼吸也从细若游丝变得绵长平稳。可比起身体,记忆的复苏更像一场难测的潮汐,那些被“月魂守”反噬打散的碎片,正随着魂魄稳固,一点点涌回意识的岸。

起初只是些零散的触感与声响:清水镇回春堂里挥之不去的药香,带着草木的清苦;麻子串子和串子打闹时的笑骂声,脆生生撞在耳膜;轩酒铺里的酒香混着烟火气,暖得让人安心;还有海底巨蚌里的流光,温柔地裹着周身,以及辰荣义军营地外,掠过草尖的风带着铁锈味……这些碎片没头没尾,却牵着鲜明的情绪,让她有时对着药罐傻笑,有时望着窗外的海浪默默垂泪。

她开始悄悄向阿珠打听外面的世界,语气带着失忆者特有的试探:“中原是什么样子?皓翎的王宫,是不是有很多花?”阿珠总是捡着轻松的话说,巫医长老也只肯讲些无关紧要的见闻,她知道他们在瞒着什么,却没追问——心底的迷茫像雾,让她不敢轻易触碰。

相柳将这一切看在眼里。他没阻止,只是暗中吩咐族人“只说安稳事,莫提伤心处”。他依旧每日来看她,有时坐一会儿便走,留下一碟海岛特有的甜果;有时会讲些海兽的趣闻,比如会吐珍珠的墨斗鱼,或是能发出歌声的珊瑚;更多时候,是陪她看巫医送来的药草图,听她笨拙地分析药理,偶尔提点一两句,眼神里藏着不易察觉的温和。

他的陪伴像海岸边的礁石,沉默却坚定,让她在混乱的记忆潮汐里,有了一处可停靠的岸。

可记忆的潮水,终究会漫过预设的堤岸。

这日午后,小夭在偏殿翻读一部鬼方古籍,泛黄的骨片上,绘着栩栩如生的鲛人——人身鱼尾,鳞光在绘像上流转,正坐在月光下的礁石上歌唱,眉眼间满是空灵。

就在目光触及绘像的刹那,脑海中仿佛有惊雷炸响!

一幅清晰得近乎真实的画面猛地撞进来:无垠的深海里,珊瑚森林遮天蔽日,色彩斑斓的鱼群穿梭其间,海流带着咸湿的暖意拂过肌肤。不远处,一个银发紫眸的身影背对着她,银发如瀑,玄袍被海流衬得猎猎作响,周身游弋着几只鲛人,正用清亮的嗓音唱着古老的歌谣。

是相柳!

可又不是现在这个克制隐忍的鬼方族长。那时的他,眼神更冷,气息更烈,带着一种生人勿近的疏离,却又在转身时,眼底藏着一丝她读不懂的温柔——是防风邶?还是更早之前,那个在海底救过她的神秘大妖?

“呃!”剧烈的头痛让她猛地捂住额头,闷哼出声,骨片图谱“啪”地摔在地上,碎裂的声响惊得她浑身一颤。心脏狂跳得像要撞碎胸腔,悲伤、恐惧、依恋、委屈……无数复杂的情绪如同海啸般席卷而来,让她呼吸急促,指尖冰凉,眼泪不受控制地涌了出来。

“夫人!您怎么了?”阿珠连忙上前扶住她摇摇欲坠的身体,声音里满是惊慌。

殿外的守卫闻声赶来,刚要进门,便被一道冷冽的声音喝止:“都退下。”

相柳的身影出现在门口,玄袍沾着些微海风的湿气。他一眼便看到小夭苍白如纸的脸,额角的冷汗,还有那双盛满痛苦与混乱的眼眸——他最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

阿珠和守卫躬身退去,殿门轻轻合上,将外界的声响隔绝。

相柳快步蹲下身,握住她冰凉颤抖的手,一股温和的妖力缓缓渡入她体内,顺着经脉安抚着她激荡的心神:“小夭,看着我。”

小夭抬起头,泪眼朦胧地望着他,视线模糊却又无比清晰。眼前的人,与记忆里那个深海中的身影渐渐重叠,嘴唇颤抖着,语无伦次:“相柳……我想起来了……海底……鲛人……你那时……不是这样的……我们是不是……是不是认识很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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